在夜色中裸奔

早就聽朋友說過，哈佛大學的本科生（主要是一年級）在期末大考前，會在著名的哈佛園里舉行傳統的半夜集體裸奔活動——尖叫著跑兩大圈，以放松那已極度緊張的大腦神經。

在美國的名牌大學讀書，壓力很大，哈佛百分之七八十的學生都有程度不同的抑郁癥。

裸奔真能減壓？一個學生如果連裸奔都不怕，期末考試又算得了什么？裸奔的傳統因此得以保留下來，并成為哈佛大學的一大趣聞。

原始的尖叫

每學期的裸奔都會選擇在晚上開始。我和幾個朋友去看熱鬧，看到準備參加裸奔的學生三三兩兩往哈佛園的起跑點走，他們神態自若，有的穿著睡袍，有的裹著大毛巾，大多數人是光著腳穿著運動鞋。

離裸奔還有15分鐘，我們來到了哈佛園里著名的哈佛銅像旁，這里已擠滿了觀戰的人群，許多人手拿照相機或攝像機。二三十個身穿盛裝的學生樂隊成員圍在哈佛銅像前，一個身穿蘇格蘭裙裝的帥哥爬上近兩人高的哈佛銅像底座，昂首挺胸地站在“哈佛先生”前，賣力地指揮樂隊演奏各種激昂的樂曲，為裸奔“熱身”。一個穿著浴袍的高個子男生高舉寫有樂曲名字的牌子，他不斷變換著牌子，樂隊演奏的內容也跟著變化。在演奏的間隙，樂隊成員會集體發出陣陣尖叫。

哈佛園里很冷，奔的人一絲不掛，看的人卻裹得嚴嚴實實。

一聲哨響，一百多人的裸奔隊伍從哈佛園的那頭尖叫著沖了過來，男多女少，白花花的一大片人影從眼前快速閃過。參加裸奔的學生都很興奮，不少學生還像出席盛大的舞會那樣，打扮得很有個性：有些戴著黑色的禮帽，脖子上扎著黑色絲巾，戴著墨鏡，手里還拿著根拐杖；有些把身體畫得五顏六色；一個個子挺高的黑人學生，身上套著一副白色的小天使的翅膀，在裸奔中模仿天使的樣子展開雙臂，黑色的皮膚與白色的翅膀相映成趣。

大喊著狂奔了第一圈之后，許多學生漸漸沒了力氣，速度慢了下來，部分人干脆開始由跑變走。個別學生其實很害羞，但即使這樣，也會堅持在眾目睽睽下走完全程。更多的學生似乎把哈佛園當成了T臺，大大方方地向觀眾展示自己……

不到20分鐘，奔放的裸奔隊伍和樂隊就消失在哈佛園的夜色中。一個中國留學生說，部分裸奔的學生接下來要到圖書館里去慰問正在那里刻苦用功的同學。我問，為何看不到亞裔學生參加裸奔？她猛搖著頭說，裸奔在美國人看來挺平常，但亞洲人一般很難接受。

值得一提的是，哈佛的“裸奔”（Primal Screaming）其實是“原始的尖叫”的意思。

裸奔不僅為了減壓

有人認為，哈佛的裸奔是上世紀70年代中期一系列校園學生運動的遺風。崇尚自由、反抗傳統與挑戰權威是那個年代校園文化的主流，裸奔正是于那一時期在北美各校流行起來，并逐漸發展成一種文化符號，與自由、反叛等相聯系。

根據我的了解，如今參加裸奔的學生，并不全為減壓而來，有些人是為了在大學里瘋狂一把，讓年輕不要“留白”；有些人是為了挑戰自我——裸奔需要很大的勇氣。

我問過不少哈佛的老師和學生，他們都不清楚裸奔這個傳統到底是從那一年開始的，校史上也沒有記載，反正每年都舉行兩次。我聽說，最多時曾有幾百人浩浩蕩蕩一同裸奔。今年的人數并不算多，不知是否與近年美國衛道之聲四起，對校園裸奔大加譴責有關。不過，哈佛校方對這種活動倒是不加干涉，也不會派人到現場監督。

雖然哈佛裸奔的起源無據可查，我卻聽說了一些關于它的奇聞趣事。據說，有一次裸奔模仿了電影中的經典鏡頭——一絲不掛的學生們聚集在哈佛園里開會、游行，高呼“面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還有一次夏季的裸奔，哈佛園里放上了巨大的充氣游泳池，還搭起了帳蓬，模擬成海邊沙灘的場景，參加裸奔的學生們瀟灑地趴在草地和泳池中“月光浴”。

除了哈佛，耶魯、普林斯頓等名校也有各式各樣的裸奔或裸體派對。每年期末考試前夕，耶魯大學的圖書館內就會出現“期末考小天使”，這群小天使戴著面具，身上脫得精光，以美妙的歌聲慰問埋首苦讀的學子，并體貼地贈送餅干糖果給這些用功的同學。

普林斯頓也曾有裸奔的傳統，每年冬天第一場雪的午夜，二年級的學生集體裸奔。但現在，這項傳統被迫中斷。1997年冬，普林斯頓沒有下雪，第二年冬天下雪時，三年級的學生要“討回被老天爺剝奪的裸奔機會”，二年級的學生也要按照傳統裸奔，結果裸奔的人數暴增，校園被嚴重損壞，兩百多名學生裸奔的照片在網上廣為流傳，于是學校宣布“暫停”這項傳統。后來，學生們成立了“裸奔校隊”，哪一隊裸奔的人多就算贏。

麻省理工學院的學生因學習壓力過大而自殺的人數，曾高居全美大學榜首，現在也是學生自殺的“重災區”，休學、轉學的則更多。不知從哪一年開始，校方特別把每年夏季開學后的第三個周一定為學生假日，這一天學生不必上課，意在安撫學生。學生們在減壓招數上不像哈佛裸奔那么浪漫，他們的方法是扔舊鋼琴。期末考試前有一個“退課日”，學生如果認為自己選修的課沒有把握過關，可以在規定的時間內把課退掉，以后再重修。學生們為慶祝這個讓他們如釋重負的好日子，會跑到7層高的學生宿舍樓頂，歡呼著往下扔舊鋼琴。

（張茂森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