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峰1996年在浙江電臺經濟頻道開播《伊甸園信箱》,當時全國范圍內的電臺中,性話題節目只有三四檔。然而他真正意義上的聲名鵲起,卻是2005年前后的事情。出名的一個重要原因,竟是有人在網上發布他節目中的“奇談怪論”語錄。對此,心直口快的萬峰曾經多次公開反駁說“語錄95%都是假的”,稱那些所謂“語錄”都是故意歪曲來惡心他的“狗屁”。
而說起如今幾乎每個電臺都會開設的性話題節目,萬峰還是一貫的快人快語:“現在連交通臺也要來個性節目,這不是胡扯么!”
10歲前后讀完了
《性的知識》
大約50年前,在溫暖的廈門街邊分布著許多水井,天氣炎熱時,年輕的華僑學生往往不分男女,穿著泳衣泳褲到井邊沖涼,間或也夾雜著嬉笑。當時的風氣反不似后來那么保守,在小學生中會流傳一些從家里找出來的解放前遺留下的裸體攝影畫冊,同學之間有時也胡傳一些什么“東南亞的女流氓”之類傳聞,當做課后談資。
萬峰從小在廈門集美長大,小學、中學都在集美學校度過。他孩提時代的印象,就覺得男女之事并不是禁止談論的。在10歲前后,他就坐在新華書店的地板上,把一本《性的知識》看完了。盡管解放初的印刷品紙張粗糙,這本書卻令他獲益匪淺,至今提起還大加贊賞:“1957年‘反右’之后,直到‘文革’前后,《性的知識》又再版過幾次,可是一改再改,已經面目全非,毫無價值了。”
萬峰的姨夫是外科專家,他媽媽從小希望他能學醫。他心里對做醫生興趣不大,但也因此接觸了一些醫學知識,為以后關注性問題打下了伏筆。到1968年大學畢業被派遣到青海唐古拉山沱沱河沿岸的一個供銷社當營業員,他已經開始對性學有了自覺的關注。“你要問我為什么會對性知識感興趣,我說不出。”他坦言,“這就跟喜歡下棋、喜歡集郵一樣,沒有一個道理。”
即便如此,到了12歲,萬峰也還在大榕樹下跟小朋友們討論:為什么父母會生孩子呢?
主持人一定要
有自已的態度
對于自己的急躁脾氣,萬峰心知肚明。他從小看《西游記》、《三國演義》、《東周列國志》都是看情節,周立波的《暴風驟雨》,他用一天時間就全部看完。“我看小說,是看個開頭,接著就倒過來,從尾往頭看,一心著急想知道最后怎么樣了。”對此他還坦言道:“這是我的一個毛病。”
不僅初次收聽他節目的人會被他這暴風驟雨般的急脾氣嚇住,就連他家里人對此也一致反對。他太太偶爾聽《伊甸園信箱》,過不了幾分鐘就把收音機關掉。等他回家,太太指責他說:“你在家這樣,怎么出去也這樣呢?我不要聽!”
作為從小玩礦石收音機長大的人,萬峰家里的收音機先后有過一二十臺。下班離開播音室之后,他也喜歡聽廣播。1980年代末,他第一次在杭州聽到了上海990千赫的深夜談話節目。打進電話來的中年婦女把自己的家庭問題反復傾訴了將近半小時,主持人只是一味聽,連聲也不吱一下。而收音機這頭的萬峰反倒按捺不住了:“我氣死了。半夜兩三點,要觀眾來聽你打太極嗎?這種節目我決不要聽!”
在萬峰之前的情感談話類節目,往往是為打進電話的聽眾提供一個講述故事、傾訴苦悶的平臺。聽過《相伴到黎明》的人,第二天常會跟同事說:昨天那個人,你聽了嗎?很可憐的!而從1996年正式開始制作《伊甸園信箱》,一直到現在每周去上海主持《相伴到黎明》,萬峰的“說”比他的“聽”遠為知名。他常常等不及聽完,就已著急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主持人一定要有自己的態度。”這就是他對自己的要求。
在家里沒人聽我的
從周一到周五,萬峰每天在杭州錄兩檔節目,一檔是下午的新聞,一檔是晚上的《伊甸園信箱》。周末兩天,他則會趕到上海錄制《相伴到黎明》。當別人問起這樣一來家里人會不會沒人照顧,萬峰說:“她們自己會照顧自己,為什么要我去照顧?”
萬峰家的家務基本上全部由他太太包辦,而采購日用品、電器則由萬峰負責。他特別喜歡買好看的、新奇的東西,光是漂亮的碗就買了七八十個。“我女兒看了覺得挺好,我太太則會抱怨一通,接著把新碗放到床底下去。”
在使用面積僅36平方米的一套兩室一廳公寓里,堆滿了萬峰買回來的書、DVD、唱片、錄音帶。“看了自己都頭疼。”他說,“可是我總還忍不住要繼續買回家。”所有人聽說他家的住房情況,第一反應都是吃驚:萬峰這么有名,怎么會沒錢買房子呢?對此,萬峰反問:“我只是拿自己的薪水,沒有什么外快,哪兒來的錢買房呢!”
在節目里,萬峰常常金剛怒目,回到家里,他則笑言:“別看我在外面很神氣,在家狗屁不是,沒人聽我的。”對自己的女兒,他的評價是:“她腦子里的想法,我也不理解。在節目里我能訓別人,但拿她沒辦法。”作為一個性教育節目的主持人,他平時也不會去跟女兒談論性方面的內容。“年輕人現在什么都能看到,用不著來問我。”他像一切中年男人那樣,以一種安于現狀的、安詳而又自嘲的口吻議論家事。
離婚也是一種命運啊
有個外地到杭州務工的小伙子打電話到《伊甸園信箱》,向萬峰講述了一段自己在國慶回家路上的經歷:在擁擠的火車上,他讓位給一個站得很累的姑娘。姑娘自然對他心存感激,坐在座位上偶爾抬頭看見他,也會向他微笑。小伙子被她笑到了心里,下了火車,至今念念不忘,于是打個電話給萬峰說:“您看這是不是緣分呢?”
在夜深人靜時聽到這么一段簡單的講述,令萬峰深感故事本身的宜人。一高興,他生發出去說了一大通。在電話結尾,他向對方道謝說:“我非常感謝你給我一個機會說這些話。”
曾經有一個身患白血病的女孩子打電話到《伊甸園信箱》。因為自己的病,她難以接受一個小伙子的愛情,但對方卻不愿放棄,依舊要求跟她在一起。萬峰在聽明白來龍去脈之后,為她拍板說:“接受他的愛!”兩個月后,這個女孩子再次打來電話,告訴萬峰他們兩人已經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一年之中,他們通過四五次電話,沒想到最后一通電話,女孩子竟告知萬峰:她丈夫遭遇車禍身亡了。
“這就是命。”萬峰向別人講述這個故事之后說,“我相信命運。”
既然相信命運,為什么常常勸說聽眾分手、離婚呢?
萬峰的回答是:“離婚也是一種命運啊。”
說起自己的感情生活,萬峰還是一如既往地坦率:“這輩子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好好談過一次戀愛。”他覺得跟自己的太太是結婚成家,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談戀愛。有的聽眾打電話問他:“你跟你太太是怎么過的呢?”他簡單地回答:“你父母是怎么過的,我們就是怎么過的。”
萬峰最喜歡的電影之一,是《布達佩斯之戀》。他喜歡繪聲繪色地向別人重述故事的始末,末了感慨:“感情是很復雜的,你不能譴責它,除非你說上帝錯了。”
(徐三省摘自《外灘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