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枝頭

情人節的玫瑰，讓人想起春日喧鬧的枝頭。

想見桃花的哀艷、杏花的寂寞、梨花的清冷。相比起梅花來，歷代文人的筆下，有關桃、杏、梨的詩句并不多。

梅花是驕傲的。梅花自嫁了林和靖，名噪千載，贊美其的文字，毫不夸張地說是汗牛充棟、連篇累牘。清趙奕行一氣便寫了《梅花五十詠》，于是，梅花便越發地顯得矜持，“花開不仰面，干橫自帶霜”凜凜然，不可犯。

桃花是幸運的，立在仙境的源頭。宋謝枋得有詩：“尋得桃花好避秦，桃紅又見一年春。花飛莫隨流水去，怕有漁郎來問津。”找到桃花源便能避秦，便能身入烏托邦理想境地。桃花又是不幸的。無端地被人說得有些曖昧，就因了傳說中崔護的故事?“小桃無主自開花”、“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的詩句?以至只有人醉臥東籬，卻無人把酒桃花。其實，桃花也有情意，系著戍邊將士鄉情，清徐蘭有句：“憑山俯海古邊州，旆影風翻見戍樓。馬后桃花馬前雪，出關爭得不回頭?”桃花亦明大節，綻裂的花瓣中有點點血洇。孔尚任筆底的桃花曾維系著才子佳人的命運，寄托著明末一代文人的故國情思!

杏花是寂寞的。杏花與梅花花期相去不遠。在乍暖還寒的二月里，當人們熙熙攘攘擁向梅花大獻殷勤時，梅花占盡了風頭，杏花卻早已飄落在人家檐前屋后，水陂塘邊的凍雨中了。藏叔倫有句：“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溫庭筠菩薩蠻：“雨后卻斜陽，杏花零落香。”關于杏花，人們除了知道杜牧的“牧童遙指杏花村”所知大概不多。如今常說的紅杏出墻，那是別解。據說全國有兩個杏花村，為商標和旅游資源爭得不亦樂乎。

梨花是凄清的。唐劉方平有句：“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又，唐李重元有句：“杜宇聲聲不忍聞，欲黃昏，雨打梨花深閉門。”梨花總深閉著心扉，孤獨地站在清冷的意境里。至于唐岑參的“北風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梨花覆蓋了莽蒼的北國山川，開滿茫茫浩宇，開得有氣勢，開得肆掠，開得張揚，但那是喻雪，非梨花。

近年常有梅花節、桃花節，很少有杏花節、梨花節。常看見T型舞臺上走來走去或雍容華貴、或時尚超前、或珠圍翠繞、或坦胸露背的麗人兒們，總讓人想起山間野杏、溪邊桃花、巖上雪梅或村橋邊雪梨。今年春晚有個節目叫江南雨巷，美得叫人心醉。想是因襲了陸游的“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否花”的意境吧?只可惜人物太多。畫面有了幽，卻少了靜，亦如今日之雙橋周莊、水鄉婺源。

如今人們崇尚自然，期待著有一天T型舞臺走來一群青布衣衫、青布包頭名喚杏兒、雪兒的姑娘，那才叫美輪美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