甪直記憶

江南的地方去過不少，隨著時間的推移，在腦海中的記憶都變得縹緲起來，仿佛是在一部發黃的書上看到的照片，或者只是在某個夢境中經歷的一樣。也許命中多雨，每次去那些古村古鎮都會遇到陰天，所見到的景致也多是飄著薄霧的煙雨蒙蒙的樣子。

只有甪直讓我的印象變得清晰，河道、小船、深巷、長廊，這就是甪直的一切，和曾經去過的人聲鼎沸的周莊、同里不同，甪直給我們的印象是寧靜，沒有其他古鎮如大賣場一樣的商業氣氛。

我們到達甪直的時候，已是深秋，也許是剛剛經歷過黃金周的原因吧，整個鎮上的人們顯得悠閑自在。未進鎮子，就被橋頭上村民竹籃里賣的菱角所吸引，急忙從一老嫗那兒稱了點透著嫩綠的菱角，急不可待地剝了一只投進嘴里，頓時一股脆生生的清香從口中溢出。

鎮上有一條長廊，很長很寬，廊子一邊是店鋪，另一邊就是河道，既美觀又實用，現在已經不記得長廊的名字了，但覺得走在它的上面有種很溫暖的感覺。廊內的過道旁有一些賣年糕、玩具及風味小吃的攤子，同行的友人是個多情而美麗的女子，在一處手工編織草鞋的攤點，她樂滋滋地買了兩雙點綴著紅綠布條的茅草鞋，煞是好看。我們邊走邊看，“云想衣裳花想容”這家經營水鄉服飾的店鋪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興沖沖地穿上一件藍印花布料的服飾，款款走出試衣問，我的眼前一亮，一位端莊秀麗的江南女子出現在面前，也引來一群上海游客的叫好聲——襲水鄉麗人打扮的她走在青磚石階的河畔，婀娜的身姿倒映在水中，旁邊投來許多羨慕的眼光，更讓人感到一種古村鎮特有的溫馨。這個情景讓我想起那首醉人的詩《斷章》：“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過了會元橋，我提出要看看葉圣陶筆下的“萬盛米行”，友人欣然一同前往。來之前想象的萬盛米行前應有個很寬闊的湖泊，可以停泊很多很多的船只，但去了之后多少有點失望，萬盛米行的河埠頭只是個很狹小的河道，只能供四五只小船停靠，河岸的卵石上長滿了青苔，有些村姑還在河邊用木椎捶滌著衣物，恍惚間竟感覺到有種“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的意境。

牽著友人的手，很快樂地走進一條小巷，周同的一切都很陳舊，墻頂上長著一束束枯黃的蒿草，老屋在靜穆地矗立著，好像是在追思經歷過的滄海桑田。在一間茶館前坐下，一陣悠揚的曲子從閣樓上飄出，友人躲進木窗后俏皮地伸出頭來，一幅“小女欲說心頭事，欲語還羞”的俏麗樣子，我快速地按下鏡頭，把這一幕珍藏進我的相冊。

甪直給人印象最深的還是那些搖櫓的船娘，江南多水，船娘也多，從舊時的電影上看到，幽靜的水巷中，靜靜地劃過一條小船，船娘甜美地喊上一聲，岸邊的樓上打開了木窗，一根系著繩子的竹籃輕輕放下，什么針頭線腦在船娘嬌柔的身姿扭動中早已到了樓上人的手中。現在的船娘都是些中年婦女，并非想象中的搖船少女，統一的藍衣褂，頭上包著白色的包巾，有的還播上鮮紅的月季花，多少透著一些水鄉的韻味。

離開甪直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古鎮在夜色中變得朦朧起來，一輪彎月悄然掛在水鄉的上空。我被這種景象迷住了，仿佛回到一個遙遠的地方。如今友人已遠離，不知在她內心深處是否還記得，在江南的那個小鎮．我們攜手走過老街青石板留下的“踏踏”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