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緋紅,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幸福得冒泡,感覺自己這一輩子有了依靠,自己的苦自己的痛,從今以后都不用一個人擔了,一個厚實的肩膀已經靠了過來,機會難得,還猶豫什么?女人正是被這種虛構的幸福沖昏了頭腦才說出那句完全失去自我的話的——“從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就這樣把自己交代了,從頭到尾把自己打包,囫圇個兒地就找了個當家做主的人。想想,這句“我就是你的人了”包含的具體內容吧,那是相當可怕啊。但在對待愛情的態度上,再柔弱的女人都天生具有英雄的氣質——那一刻,那么無畏的一刻,她什么都不怕了。
同樣內容的話,男人也說。請注意,我說的是同樣內容,就是說話的語義是一致的——男人說的是“你就是我的人了”,而絕不會說“我是你的人了”。這就是男女的區別,男人會沖動地掠奪你的吻,靠近你的身體,會許諾送給你一個大屋子,但絕不會沖動地說“我是你的人了”。他會在清醒無比的時候,帶著侵略擴張的自我精神宣布——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看看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吧:一個是把自己交出去的糊涂,一個是把地盤收回來的清醒。
本來我以為,喜歡宣布說“你是我的人了”的都是占有意識比較強的中國男人,可沒想到,外國男人也有這樣的思想。在觀察了時機,把握了火候的時候,全天下的男人都發出統一的指令——你是我的人了。所不同的是,讓他們發出指令的基礎和語境相異,這是東西方文化背景的差異造成的,但,不管黃皮膚還是白皮膚黑面孔,男人占領的心都沒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在電影《半生緣》中,黎明扮演的不善表達的世鈞雖然對吳倩蓮扮演的曼楨早已動心,但總是嘴里含著半截舌頭,把那相好的話說不分明,磨磨唧唧地讓人看著著急。終于,機會來了,世鈞繞過了一切沒有本質意義的表達,一句話就切中了要害——那個舊上海的冬天,曼楨坐在屋子里瑟縮著。憨厚木訥的世鈞忽然說,你冷嗎?然后,他脫下衣服用力裹住曼楨,慢吞吞地說,你穿了我的衣服,你就是我的人了。
看到這里,我立刻笑了起來,木訥沒有關系,慢吞吞也沒有關系,關鍵是,世鈞說出了一句最管用的話。他用自己的一件衣裳裹住那個女人,就此宣布了一個女人對他的歸屬。
但是,老外們似乎不大愿意使用衣裳這樣的物質物品,更愿意使用自己的身體和某種動作。曾經亂調頻道時,我偶然看到了一部叫做《鐵皮笛》的加拿大電影。我沒有看到影片的完整故事,恰好看到了一個片斷——
一個大學生愛上了美麗少女瑪麗亞。他在赴軍隊服役的前夕,與女孩約會。在街頭,他吻了她。然后,當乘車離去的那一刻,大學生肯定地宣布說,瑪利亞,我吻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
“你就是我的人了。”全世界的男人都希望看中的女人對自己有完全的歸屬感。他們希望自己是惟一的擁有者。只是,他們得出同一結論的前提有些不同。“我吻了你”,是身體的介入,有性的因素在里面,靠近愛情的原始動力。“你穿了我的衣服”,是關乎某種生活的保障,有濃厚的家常生活的冷暖氣息,靠近的是油鹽柴米的日子。
按照這種推理,我們中國的男人,要是想對一個女人發出“你是我的人了”的指令,那就不僅心里要懷著對她的愛情和珍惜,還要勇敢地擔當起給她衣食和房子的重擔。男人要有這種擔當,才可以大聲宣布:你是我的人了。
其實,我真正想說的是,女人們還沒有功利到這個程度,自己有手有腳有知識,完全可以養活自己。她們所需要的,不過是男人在宣布這句話時,心里懷有的責任和態度,要有為一個女人的衣食負責的意識,有這種意識就夠了。有了這種意識,才有資格宣布——你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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