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殲１０”好男兒李中華：親情放飛我在萬里長空翱翔

05年5月20日１２時22分，試飛員李中華帶著戰友梁劍峰駕機正準備試飛時，飛機突然向右側偏轉，并“倒扣”過來！這時飛行高度不足500米，飛行時速僅270公里！當飛行高度只有200多米時，李中華切斷電傳操縱系統，僅用7秒鐘便駕機安全降落。要不是他的驚天一搏，我軍航空武器研制將滯后8到10年。李中華作為國產最新殲-10戰機主力試飛員，還創造了該機最大飛行表速、最大動升限、最小飛行速度等6項“之最”，并創造了第三代戰機試飛“零墜毀”的世界奇跡！今年46歲的李中華，入伍22年來，處置空中險情20起，重大險情5起，成為我國僅有的3名國際試飛員之一。而這位英雄成功的背后，是怎樣的柔情支撐著他在萬里長空自由翱翔？

李中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除了北京就是閻良

1961年9月，李中華出生在遼寧省新賓縣一個農場。1979年，他高中畢業后考入南京航空學院發動機系。1983年7月，人民空軍首次從地方大學應屆畢業生中招收飛行員，在南京讀書的李中華主動報了名。一位老教授問他：“中華，你學的是造飛機，如今卻要去開飛機。你想好了嗎？”李中華點點頭：“我想好了！”

那天，他給遠在遼寧一個林場的父母發了電報。父母感到不可思議：高中生就能進航校，早知這樣，兒子何苦讀大學？他們立即回電：“不同意！”李中華沉默了。見李中華沒有回音，父母一天之內連發了4封電報。李中華依然沉默。發第5封電報時，父母知道兒子的選擇已經無法改變，便在電報上發了6個字：“選準了就干好。”這時，李中華已經接到了入伍通知書。

兩年之后，李中華懷揣全優學員證書，成為人民空軍首批雙學士飛行員之一。4年之后，他又做出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選擇——去當試飛員！雙學士飛行員當時在空軍里是鳳毛麟角，有的戰友不無惋惜地說：“中華，當試飛員，到團長可就封頂了！”那年，他只有28歲。而正在熱戀中的李中華真正擔心的是未婚妻潘冬蘭的態度。

潘冬蘭于1983年入伍，空軍醫專畢業。她和李中華是經過朋友介紹相識的。當時潘冬蘭在長春空軍醫院當護士，她從沒想過在千里之外找飛行員做男朋友。有一天，李中華給潘冬蘭寫來第一封信，她出于禮貌，便和他開始了書信往來。通信七八次后，李中華來醫院體檢，他們才第一次見了面。不過，潘冬蘭見他本人的感覺遠遠比不上與他通信時的感覺。

后來，李中華用他的真誠和執著打動了潘冬蘭。當潘冬蘭在吉林讀書進修時，李中華隔三差五地寄去一大包好吃的，讓潘冬蘭和宿舍的姐妹們一起分享。有一次，李中華利用到長春辦事的機會，看望了潘冬蘭的父母。他知道潘冬蘭最愛吃媽媽包的羊肉餡餃子，就讓潘媽媽包好，放在一個鋁制飯盒里。之后，李中華坐了兩個小時的火車連夜送給潘冬蘭……

不久以后的一天，潘冬蘭收到李中華的信，說他馬上要到一個叫閻良的地方當試飛員。潘冬蘭查了半天地圖，也沒找到那個小城。她知道，試飛員和飛行員雖只有一字之差，風險程度卻不可同日而語。試飛被認為是和平年代離死神最近的職業。試飛員則是飛行試驗的直接執行者和監控者，也是試飛結果和結論最重要的裁決者。從某種意義上說，試飛的成敗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試飛員。一時間，潘冬蘭心里像長了草，亂糟糟的沒有頭緒。

這時，李中華已經到了閻良學習。他為了飛行方便，理了一個板寸頭，結果飛行員都向李中華學習。他一雙皮鞋穿到破，一點也不講究。但每次飛行前，他都要把皮鞋擦得锃亮，戴上雪白的手套。他不斷地給潘冬蘭寫信，有一句話讓她至今想起來還忍俊不禁：“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除了北京，就是閻良。”

潘冬蘭畢業的時候，她和同學結伴旅游，就決定去看李中華。李中華非常高興，到車站接她。李中華當時穿著白襯衫、藍褲子，白襯衫扎在褲子里，背著黃挎包，手里還拿著一支蔫了的玫瑰花，藏在身后。潘冬蘭后來才知道，那是李中華從一位養花的老人那里要來的。這一天，潘冬蘭接受了李中華的求愛。

但是，潘冬蘭的親友極力反對她和李中華交往，她的內心十分矛盾。李中華知道她的心思，就不斷地寫信給潘冬蘭。李中華這樣傾訴：“我深深地愛著你，也深深地愛著試飛事業。失去你的愛情，我將痛苦一生；失去試飛事業，我的生命將失去意義！”

潘冬蘭終于被感動了。她寫了一首詩，不是折疊起來秘密收藏的私語，而是明信片上飛越千里的誓言——“世上的路有多遙遠，你就走多遠吧；無垠的天空有多遙遠，你就飛多遠吧。我的心是一張無期的存折，存得下千千萬萬的思念……”

妻子：普通夫妻可以天天在一起，而我們不能

1990年8月23日，潘冬蘭坐上李中華的自行車，被他牽著手入洞房了。嫁給李中華，潘冬蘭才知道，自己開始了一種充滿風險的生活。1997年12月1日，李中華遇到試飛生涯中的第一次險情。那天下午，一場大雪覆蓋了黃土高原。高度在11000米高空，他駕駛某型國產高空高速殲擊機，試驗我國新型渦扇航空發動機性能。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兩臺發動機一起停工，飛機猛地側滑翻轉過來，以每秒100多米的速度墜落。李中華迅速將飛機扳平，這時，飛機離機場還有130公里！10000多米的高度，飛機最多滑翔50多公里，如果不能順利啟動，就只有跳傘。距離地面還有6000米時，他果斷按動啟動按鈕。“轟、轟”，兩臺發動機相繼啟動，飛機再次躍上云霄……這讓潘冬蘭第一次體會到了“心提到嗓子眼”的緊張感。不過，擔驚受怕歸擔驚受怕，潘冬蘭還是理解了丈夫的選擇。

還有一次，李中華駕駛殲-10戰機再次向最高動升限沖擊。之前，他按照工程師的方法已經試飛多次，但一直沒有成功。他打開加力，戰機開始爬升，終于突破了設計的靜升限。到達頂點的剎那，李中華掃了一眼高度表，記住了那個數字，又一個極限數據被他改寫！戰機機頭優雅地下落，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碧空如洗，潔白的云朵從他的身邊飄過。李中華愉快得想唱周華健的《風雨無阻》：“提著昨日重重千辛萬苦，向明天換一些美滿和幸福……”

至今，身為試飛團政治處干事的潘冬蘭，已經參加過3次烈士追悼會。逝者都是和李中華一樣的試飛員，昨天見面還有說有笑，起飛后就再也沒回來……追悼會上，潘冬蘭攙扶著悲痛欲絕的烈士妻子，想想自己的丈夫還要繼續到九天探險，她心里的滋味無以言表。每次飛行前，潘冬蘭問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準備好了嗎？”

只要李中華飛行，潘冬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讓丈夫做，家里一些不順心的事情從來不對他說。有時，潘冬蘭偶爾會去機場或翹首藍天或凝視跑道，尋找李中華試飛的那架飛機。為了不讓妻子擔心，李中華從來不跟她談試飛的情況。即使他剛剛經歷了一場空中險情，在推開家門的那一刻，也總是笑容滿面。

李中華在俄羅斯試飛失速尾旋期間的一天夜里，一陣大風把窗臺上一架飛機模型刮到地上，摔得粉碎。潘冬蘭的心不禁狂跳起來，胡思亂想了一個晚上……

2005年“5·20事故”當天下午，潘冬蘭聽說后趕緊跑到李中華辦公室，在門口她還聽到里面議論。等她一進去，幾個人都沒有吭聲。下班回家做飯時，潘冬蘭越想越不對勁，幾次差點被菜刀割到手。不久，聽到李中華上樓的腳步聲，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李中華一進門，潘冬蘭就抱住他問發生了什么事。他輕描淡寫地說：“沒事兒，我扒拉了幾個電門就好了。”吃過晚飯，李中華若無其事地拉著兒子去溜旱冰。

李中華如此輕松，潘冬蘭真的以為自己“神經過敏”了。第二天，她在試飛院的局域網上，看到了李中華遇險的完整經歷，不禁淚流滿面。傍晚，她特意陪著李中華去散步，沿著機場邊的林蔭道，走了很遠、很遠……

李中華一兩年也過不上一個完整的雙休日，可是只要一休息，就會叫著“我來，我來”，包攬全部家務。他只要一在家，就像一只辛勤快樂的“小蜜蜂”，恨不能幫妻子做完所有的家務。潘冬蘭笑著說：“清代詩人袁枚《東風》里的兩句話是我家最好的寫照：‘客到只從籬外聽，笑聲多處是吾家。’”

每個節日，潘冬蘭都會收到李中華送的鮮花。去年10月22日，李中華正在北京參加紀念長征勝利70周年大會，而兩天后就是妻子的生日。24日，潘冬蘭以為他趕不回來了。沒有想到，夜里將近12點時，李中華肩上扛著一個大枕頭回來了。原來，他知道妻子睡眠不好，就買了一個近1000元錢的枕頭作為生日禮物送給潘冬蘭。

李中華休息的時間，常有同事邀他出去喝啤酒，而李中華總是說：“真不好意思，我得陪夫人吃個飯。”每次出差之前，李中華總是把家里徹底收拾一遍。有天午飯后，李中華又搶著去廚房洗碗。他一邊雙手泡在水里，一邊扭頭囑咐著站在旁邊看他干活的潘冬蘭：“我早晨已到菜市場買了些肉和魚，足夠你們倆吃一個月的了！”“天冷水涼，洗碗時記得用溫水！”“大件的衣服留著我回來洗。”“如果暖氣不好記得用電暖器，別感冒了。”……潘冬蘭一聲不響，默默地站在李中華身后聽他嘮叨。不知不覺中，她的眼角有些淚花涌出。

有一次，潘冬蘭和兒子外出旅游。李中華不能陪同，就打電話、發信息，不斷地問候她們。當潘冬蘭帶著兒子旅游回來的時候，她遠遠地看見李中華站在樓下等候著。潘冬蘭回到家里一看：窗明幾凈，那燒好的洗澡水，涼涼的綠豆湯和充滿了新鮮陽光味道的被褥，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她接受一家媒體采訪時動情地說：“普通夫妻可以天天在一起，而我們不能……所以，幸福對我們來說非常簡單，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哪怕他上他的網，我看我的書，兒子做功課，一家人相對無語，也能深深體會到平安是福……”

兒子：我不想干飛行，我怎么也不會超過爸爸

潘冬蘭生兒子潘俊帆時，李中華回來休假。他每天扎個小圍裙忙前忙后，恨不能把天下的美味都做給妻子吃，一個星期自己居然瘦了十多斤。在孩子出生第十天的時候，李中華接到一封電報。潘冬蘭問他什么內容時，李中華笑著說：“是部隊領導關心咱們，問問你和孩子的情況。”之后，他突然從外面買回來一大堆吃的，一會兒親親孩子，一會兒拍拍潘冬蘭的背。潘冬蘭抱著孩子，把李中華叫到面前說：“你看，我和孩子都挺好的，你就放心走吧。”李中華背過臉，只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但當他跨出大門的那一刻，潘冬蘭的眼前早已迷蒙成一片……

當晚，李中華冒著風雪走出了家門。這一走就是一年多，因為保密規定，李中華不能往家里打電話，也不能寫信。等李中華再一次站在潘冬蘭母子面前，潘俊帆已經會叫“爸爸”了。可兒子不太喜歡運動，李中華就有意識地鍛煉他。一次，李中華帶兒子一起跑步，跑著跑著潘俊帆堅持不住了，要求歇會兒，但李中華不答應。大約跑了5公里，潘俊帆蹲在地上，不肯再跑一步。李中華大喊：“起來，堅持！”潘俊帆再也挺不住了，委屈他說：“你是魔鬼呀！你練了30年，我才練了幾天！”

和很多父親一樣，李中華也想讓潘俊帆“子承父業”。在潘俊帆四五歲的時候，他就給兒子買《航空知識》等書籍，想讓小家伙更多地了解航空知識。直到有一天，李中華在兒子書架上找不到這些書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并不了解兒子的感受。潘俊帆告訴媽媽：“我不想干飛行這行，我怎么也不會超過爸爸。”

潘俊帆小時候，李中華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兒子親個沒完。現在，李中華回家仍要親親潘俊帆，不過如今他要讓兒子先低頭才行：14歲的潘俊帆已經高出爸爸半個頭了。但不管潘俊帆對自己的舉動有多親昵，李中華的心里還是能感覺到兒子和媽媽更親。他偶爾會心虛地問潘冬蘭：“你看，兒子和我的關系還行吧？”

潘俊帆買了一輛捷安特牌山地賽車，潘冬蘭怕兒子飆車出事，一直把它鎖在地下室。沒想到，李中華惦記上了。從此，兒子的賽車經常被爸爸“霸占”。一次，李中華騎著這輛黑白相間的賽車在路上兜風，被潘俊帆的同學看到了，他們打趣說：“潘俊帆，你還說車是你媽給你買的，怎么讓你爸騎上了？你肯定是吹牛。”

盡管繁忙，李中華從來沒有放松過對兒子的培養和教育。他一位戰友的小孩和潘俊帆年紀差不多。幾年前，兩家孩子都在學圍棋。李中華幾乎天天接送，有空的話還會陪兒子一起上課。李中華還自己動手，用木板做了一個圍棋棋盤，在棋盤邊上摳一個槽，上面裝上一個小提手，拿起來很方便。后來，潘俊帆不用了，李中華就把它送給戰友。“我愛人看見了對我說，你看人家李中華多用心。”戰友說起這件事還是不停地搖頭，“我們老給中華提意見，他總是受到家屬們的表揚，讓我們經常挨批評。”

潘冬蘭臥室的墻壁上掛滿了大幅的婚紗照。這些照片分別拍攝于2000年和2005年，也是兩人結婚10周年和l5周年的紀念照。潘冬蘭十分陶醉：“我們打算以后每5年都去拍一次，我要把這面墻變成我們家的‘時光墻’。我永遠覺得現在比將來更好！我希望我越來越愛他。我會學著把家變成一個最溫馨的去處。我們家有兩個男人，我希望他們都需要我，我也非常需要他們。”

而潘冬蘭的丈夫李中華，這時正在接受記者的采訪：“你作為我國第三代戰機的主力試飛員，現在最想試飛什么飛機？”李中華的眸子里頓時燃起一朵火花，他抬起頭，望著遠處的地平線，嘴唇中迸出三個字：“第四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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