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雙索要電話的手

當超強臺風桑美瘋狂向浙江蒼南撲來的時候，作為一名武警官兵，我聽從上級指示，迅速趕赴蒼南。那時候，蒼南的風已經很大了，瓢潑大雨橫掃而至，民房屋頂的瓦片亂舞，滾落到地上，嘩啦啦響聲一片；不遠處甚至有年代久遠的房子開始轟隆隆地倒塌；就連村民所在的這所學校，也明顯地感到搖晃。

人們的情緒越來越慌亂甚至有幾個年輕人起身要往屋外沖。我擋在門口對他們吼，外面石頭、瓦片、玻璃亂飛，你們出去會被砸死的啊！可人群還是往門口涌，情急之下，我掏出對講機，請求旁邊教室的小分隊支援。

學校一共騰出十多個教室安排躲避的村民，在每個教室都配有幾個武警戰士。我負責的這個教室一共有三十九個村民，但由于人手不夠，只有我一個軍人。可就在我掏出對講機的那一剎那，忽然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望過來。當對講機里傳來戰友的聲音時，剛剛還在騷亂的村民，忽然立刻安靜下來。很快，他們不約而同地說：“同志，你的手機怎么有信號，借你的手機打一下啊……”我這才發現：不少村民的手中都攥著手機，緊接著，有三十八個人伸出手向我索要手中的對講機。

那幾個剛才要往外面沖的年輕人，紅著臉說：“武警同志，剛剛不好意思啊，我們只想找個有信號的地方，問一下親戚那邊怎么樣了，順便給他們報個平安……”話還沒說完，他們幾個人的眼睛已經死死地盯住我手中的對講機。其中一個年輕人接著說：“我知道軍人用的東西性能比普通產品要好，我們只要每人輪流一句話，說一句話就夠了，求你了！”

這一聲“求你”，讓作為軍人的我差點落下淚來。戰友在對講機那一邊用越來越高的聲音問我，這邊是不是出情況了？我大聲地告訴他，我這邊三十九個人，全部安然無恙，你那邊呢？那時候，我的嗓子，已經哽咽了。然后，我飛快地躍到教室的講臺桌上，將對講機的聲音調到最大，當著三十九個村民的面，我一一跟其他教室的戰友聯系，在一聲聲“安然無恙”中，淚水不知不覺地爬滿了很多村民的臉頰……

我沒有告訴村民我手中那個酷似手機的東西，其實是只能在幾百米范圍內聯系的新款對講機。我平靜地對他們說，大家安靜些，既然這邊普通手機沒信號，那你的親人那邊肯定也沒信號，我幫你們跟其他村的救災人員聯系。于是，我反復跟那十幾個戰友聯系，那一聲聲“安然無恙”，響了一遍又一遍。晚上十八點，正是歷史上罕見超強臺風桑美席卷蒼南的時候，可教室里每一位村民的臉上是那么的平靜。

救災結束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回趟遠方的家。

（編輯/饒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