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精神

她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我們的眼睛紛紛從四面八方跳到了這個女孩的身上。

不是因為她長得美，而是有特點，就像句子里的一個驚嘆號叫人無法忽視。

個子很高，身形壯實，方臉，眉毛粗粗，中間連在一起，像一只簡筆畫的海鷗。

她目不斜視，徑直走到我們中間，大聲說：“我是袁仰仰，只要當女主角的袁仰仰！”

“哦、噢、啊、哈……”我們一時措手不及。

自從在《中學生報》上刊登了一則征求校園DV片女主角的消息后，我們導演班的信箱就爆棚了，每天飛來各種各樣的女孩照片，十天不到，教室墻壁就貼滿了前來應征的各種各樣的女孩照片。大飽眼福之后，我們迅速冷靜下來，用專業眼光嚴格篩選。

頓時，一個個變成了毒舌評委，堅持高標準，嚴要求。

“酒窩怎么有點三角形，甜美度欠缺，OUT！”作為導演的我自然火眼金睛。

“眼大無光，沒有聚焦點，OUT!”負責音響的李麥同學“唰”也投了一個否決票。

“挺可愛，不過有點幼齒，我們又不是拍兒童片，OUT!”負責造型的思思同學也揮手“斬人”了。

眾里尋她千百度的女生，要像《夏日香氣》里的沈惠媛一樣楚楚動人、要像《東京愛情故事》里的赤名莉香一樣明朗無畏，還要像《我的女孩》里的周裕琳一樣精靈好玩。所以挑了又挑，選了又選，最后我們在一百多張照片里只圈了少少的四五個女孩來試鏡。

輪到這個袁仰仰，嚴酷的美眉殺手們卻遲疑了。

這個袁仰仰不知怎么搞到全班同學的名錄，給每個人都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應征信。第一句話就開門見山—一“我是袁仰仰，只要當女主角的袁仰仰！”信封背面統統寫上“風吹日曬，郵差最帥！”是不是想到郵差一下要把她的一大兜信送去戲劇學院的導演班會比較辛苦？

袁仰仰沒有寄照片，可也只有這個袁仰仰隨信附了一個自己寫的劇本——《騎士精神》。

劇本我掃了幾眼，寫一個男生GG把一個小女生MM寵上了天，上課時為她拉凳子，感冒時為她遞手絹，下雨時替她擋雨，無非是小女孩家家的想入非非，哪比得上我的本子成熟又專業呀。

可袁仰仰在信里信心足足：“如果你喜歡這個劇本，只能是我做這個劇本的唯一女主角，我不要任何別的人來演我的劇本！”

大伙討論要不要讓這個袁仰仰入選，最后思思說，“我有一個直覺，她不是最丑，就是最好看!”抱著不可漏過一個完美女主角的想法，我們給袁仰仰發了一個面試通知。

當她真的出現在我們面前，大伙都沉默了，未了，我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久仰久仰!”

幸好其他候選女主角和照片上的樣子基本八九不離十，表演系的幾個帥哥樂壞了，一個個自告奮勇上前和小女生們搭戲，牽手，轉圈，抬頭看星星，輕輕嗅著長發……一對對表演過了，小MM們一個比一個更害羞，在演慣戲的大哥哥手里，牽線木偶一樣被牽東牽西，我怎么看都有拐騙幼女之嫌呵。

一扭頭，看見袁仰仰呆呆站在那里，沒有一個帥哥上前和她配戲，她根就像一個局外人。

壯實的小妞，濃眉的姑娘，誰都無法想象她淚水盈盈，或者做可愛的鬼臉，她楚楚可憐不起來，嬌俏可愛不起來……我不知怎么處置這個尷尬的女孩，當機立斷，拿起她的劇本翻開其中一頁，指了指，“還記得嗎?我們來演這一段!”

她瞪大眼睛，里面寫滿了“真的嗎?真的呀!”然后大幅度點頭，“嚓嚓嚓”搓著手掌。

“不是讓你上拳擊臺，現在開始，我們是走在一條靜靜的小馬路上……”我清清喉嚨。

劇本里這樣寫：男孩女孩并肩走在一起，若即若離，誰都不知道怎么開口說話，突然下雨了，沒帶傘的女孩開始飛奔。

袁仰仰繞著場地奔跑，她跑得那么用勁，腳步騰騰騰，教室里一時間塵土飛揚……

袁仰仰氣喘吁吁叫：“呀——下雨了，沒帶傘，怎么辦?”

我大踏步走上前，使勁張開手掌，罩在她的頭頂上，“沒關系，我的手很大!”

袁仰仰抬起頭，不留神“啪”一下，額頭撞到了我手掌心。“噯呦”，她趕緊縮了縮頭。

我踮起腳尖，提高海拔，示意她繼續、繼續。

袁仰仰深情款款仰望著我的手掌心：“哥哥你知道嗎，那一霎，你就是我的天，躲在你的手心里，就算全世界都在下雨，我也不會害怕！”

我沉沉嗓子——“騎士精神，男生是傘，隨時準備為女生遮風擋雨!”

可現場的效果是，袁仰仰的頭很大，我的手不夠大，越演得投入，就越有喜劇效果。

“噗哧……”李麥第一個忍不住，其他人一個接一個被傳染，很快笑倒一大片。

袁仰仰撐不住了，臉色大變，扭轉身子，快快逃離現場。

“等等！”我追出去。

她像是沒有聽到，撒開大腳丫跑得那叫一個快！眼看追不上，我大喝一聲：“喂，你看過《百萬美元寶貝》嗎，奧斯卡的得獎片?”

她頓了一下，站住了，“希拉里·斯旺克演的?”

“你大概可以去演那樣的角色?”

“肌肉發達的女拳王?”她提高聲音，好像更生氣了。

“其實對演員來說，個子啊長相啊這些先天因素還是很重要的。”我直言不諱。眼睜睜看著一個女孩做不實際的可笑的夢而不去點醒她，也是不夠騎士的吧?

“喔，”她濃眉糾成一團，“難道我這樣子就不能做女主角?只能做拳手、打女、女殺手?”

我不知怎么回答她，女孩子，都會夢想當一把愛情故事里的女主角吧，做被騎士一樣的男主角誓死捍衛的豌豆一樣嬌嫩美麗的公主，做被騎士一樣的男主角事事呵護的像密封在糖罐里的小糖塊那樣甜蜜的小妹妹。

“劇本寫得有點意思?呵呵，騎士，那個男生的原型的手一定比我大好多吧?”我趕忙轉移話題。

她堅決搖頭，“沒有男生，沒有騎士，演戲就是做夢，然后把這種夢傳染給別人，說不定你覺得不可能的夢會在別的女孩身上實現了呢？”

“祝你夢想成真！”

“一定會的!”她濃眉一揚，像海鷗撲棱棱展開翅膀。

回到教室，思思看見我就說：“導師剛剛來過，說這次畢業作品的劇本他要把關一下，我替你交了。”

我一眼看到桌子上我那本藍色文件夾還在：“劇本不是在那嗎?”

“啊！”思思拍一下腦袋尖叫一聲，“老天，我把袁仰仰的劇本交上去了！”

我飛快地追出去，哪里還有導師的影子。回來后我心神不定，請那幾個女孩回去等消息。

李麥很篤定地安慰我：“那個本子絕對通不過，明天你再把我們正選的劇本交上去，這叫先抑后揚!”

第二天一早，我去到導師辦公室，剛張口說“那個本子不……”

“不錯啦!”導師笑瞇瞇地從一疊劇本中抽出袁仰仰的本子，“這次大家都往校園+偶像這條路上擠。很奇怪，你們學得越多，借鑒的東西越多，受這部作品那部作品影響，偏偏忘記了現在活生生的校園的氣息和感覺。乍一看你們這個攝制組送的這個本子沒用什么技巧，不過也是最最返璞歸真的一個，我這里第一個PASS!”

“喔，喔，噢！”我把后半句話吞下，導師說的那些問題，我的本子似乎條條中彩。

“細節很好玩，‘沒關系，我的手很大！’”導師張開手掌，津津有味玩味那句臺詞，“呵呵，這次你選男主角要看手大不大嘍！”

我夢游一樣走出了辦公室。“怎么樣，怎么樣?”李麥、思思他們圍上來，“聽說好幾個本子給關掉了!”

“女主角不用選了。”我臉上似笑非笑。

“耶，通過了!”他們歡呼起來，“快說，導演昨天看中哪個MM了?”

“袁、仰、仰!”我一字一頓吐出三個字。

“啊？！”有那么幾秒種，這幾個家伙大腦一片空白，導師選中的竟是袁仰仰的本子?!而且偏偏劇本和女主角是捆綁式——“如果你喜歡這個劇本，只能是我做這個劇本的唯一女主角，我不要任何別的人來演我的劇本！”

末了，我們決定接受現實，整個拍攝小組連夜突擊鉆研袁仰仰的劇本。一邊讀《騎士精神》，一邊那個女生的形象在我們腦海就浮現出來了——楚楚動人的尖下巴，有點俏皮的翹鼻子，弱弱窄窄的肩膀……

“袁仰仰下巴是方的，鼻翼寬大，肩膀渾厚……我任務好重，要給她改頭換面、改頭換面！”思思念念有詞。

“怎么樣把她拍成那種需要騎士保護的弱弱女生，側轉、仰角，這樣大圓臉就能借轉成鵝蛋臉嗎，恐怕很難。嗯，不過我努力把袁仰仰拍成長圓臉……”李麥苦苦琢磨拍攝角度。

一夜討論，大家總算有了那么點信心把袁仰仰拍出近似偶像劇女主角的效果，但那個得知夢想成真的女主角在最初的一陣驚喜意外過去后，卻事事跟我們較勁，事事跟我們過不去——

思思準備在她臉上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造，眉毛拔細，腮紅打深，裝上翹翹的假睫毛……

“我可以不化妝嗎?平時什么樣子就什么樣子好了。”她出乎意料地說。思思只能提走化妝箱，長嘆一聲英雄無用武之地。

李麥要求她配合一下，盡量擺出近似45度仰頭的姿態。她又說：“很別扭啊?沒關系，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吧!”

“好吧，如果你不拒絕我把你的臉拍成一個大臉盆的話……”李麥無奈又賭氣。

“女主角名字叫玲娣，太老土了，考慮換一個類似《冬日戀曲》里唯珍那樣既傳統又很美的名字可以嗎?”

“我只想叫她玲娣！”她固執己見，讓我這個導演也碰一鼻子灰。

然后是男主角，本著可以把袁仰仰襯托得比較小鳥依人的原則，我們幾個分頭拉壯丁一樣從表演系戲文系甚至外校的體育系拉來幾個男生。

袁仰仰的眼睛在他們中間掃了掃，結果，結果——

“你、還是你，可以嗎?”她的幸運金手指指向我，其他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氣，卻個個裝出一副落選的喪氣樣(真會演戲啊)。

“我要做導演忙不過來呀。”我想閃。

“又導又演才是導演嘛！”她堅持。

“我的手不大，你知道的！”我再閃。

“可以找替身啊！”她眼尖，一把舉起李麥的手，“他來做手模！”

“騎士對女士從來是無條件服從的！”她振振有辭，一錘定音。

沒得選擇，我只好當了那個男主角。

“你們的名字都很稱喔!”他們跟著瞎起哄，“你叫程升，她叫袁仰仰!”

我忍、我忍，一忍再忍，不是我有騎士精神，而是我想，噯，她愛叫玲娣就玲娣吧，她愛怎么演就怎么演吧。反正通過后期制作，我完全可以弄一部惡搞風格的偶像劇，把騎士搞成小丑都不一定呢。哼哼，我對自己的剪輯水準還是很有信心的。

拍攝的過程，對我來說有點像陪綁。袁仰仰很多時候是一個人自說白話在演，我和她很難合拍，再說我也無法投入。

有一場戲是袁仰仰因為感冒打了個噴嚏，我及時掏出紙巾，她叫起來：“我劇本里寫的是手絹，不是紙巾!”

“哪里去找手絹啊？”沒有造型的事可做只好改做道具的思思發牢騷， “現在不要說男生，就是女生都很少用手絹了。”

袁仰仰從包里掏啊掏啊掏出一條格子手絹遞給我，大大的灰白格子，洗得舊舊的薄薄的。

“啊嚏！”她再次打了個噴嚏，我飛快地遞上手絹。

“不能揉成一團給我！”她又叫。

李茇放下機器，忍無可忍叫：“到底誰是導演啊?!”

袁仰仰不理他，“應該這樣——”蹲下來，把手絹攤在膝蓋上，用手掌壓平每個角，仔細對著格子對折對折再對折……“這才是騎士能夠交得出手去給女孩子的手絹。”

她再一次假裝打了個噴嚏，我趕緊遞上折得整整齊齊的手絹，她擦了擦鼻子，我馬上小心翼翼接過來，如獲珍寶裝進口袋。

“騎士精神：女生不幸患上感冒時，決不歧視她的鼻涕，把它當作和眼淚一樣珍貴的東西。”我開始念旁白。

“真有這樣做的男生的話，恐怕要被笑成是傻瓜的。”李麥忍不住在攝影機后嘀咕。

終于熬到最后一場，女生找到她喜歡的白馬王子，那個傻瓜一樣守護她的騎士男生也到了消失的時候，女孩向他告別——

“那么，再見哦!”女孩說。

“如果再見了，你還會記得我吧?”騎士問。

“怎么會呢，一定記得!”女孩說。

“嗯，那我就很滿足了，謝謝你!”騎士轉身走了，撥轉馬頭一騎絕塵再不回頭的姿態。

女孩站在原地，喃喃道：“我的騎士，再見，我會記得你，”

我們兩個背道而馳，各自念念有詞——

“騎士就是那個一直守護著公主，卻不能愛上她的傻瓜。”騎士說。

“騎士是那種好心眼的傻瓜，為公主沖鋒陷陣再眼睜睜地把幸福轉讓給王子，可是他不知道，我喜歡的只有這一個傻瓜……”女生說。

“除了給她祝福，我還能做什么呢?”騎士流露出難過和不舍。

“我會永遠記得你對我所有毫無保留的付出，所有沒有條件的好。這些都會讓我在沒有你的每一天，繼續快樂驕傲勇敢地走下去！”女生說。

“吳玲娣，你看到沒有?”袁仰仰突然一把把已經走到鏡頭之外的我揪回來，“這世界上還是有騎士的，就算我這個又難看又臭屁的小姑娘，也照樣有他幫我完成以為不可能完成的夢想，對不對?”

“吳玲娣，你還很年輕，拜托不要提前泄氣呀！”

等等、等等，她在說些什么呀，這些完全不是劇本上的內容啊?!

“好了，可以結束了，關機吧!”袁仰仰說完那段莫名其妙的話以后，對著李麥喊道。

接著，她開始一個個對著我們鞠躬，深深的——“我知道我很丑，我知道我劇本很爛，我知道我演技更爛，謝謝你們忍受我這么久，你們都是我的騎士！再見，再見，再見……”

等等、等等，吳玲娣是誰啊?把答案留下再走啊……

她已經旋風一樣刮走，留下我們一群人呆呆站在原地。

剪片子的時候，我原計劃走惡搞的路線，以為袁仰仰那種毫無演技可言的表現會有一種戲劇效果。結果、結果，我們集體都看呆了，袁仰仰在片子里從頭到腳不加修飾，一點也不漂亮，說話甚至分不清后鼻音翹舌音。可是、可是她整個人有一往無前的膽量，那種無所畏懼的眼神，透過攝像機，竟透出一種讓我們都始科不及的光和熱。

一周以后，整個片子剪輯制作好了，生動、質樸、好玩，李麥和思思連說沒想到沒想到！我迫不及待想打電話告訴袁仰仰，沒想到她電話先來了，開門見山就一句話——

“你過來幫我個忙行嗎?”

我趕到她家，把一個爛醉如泥的婦人背到醫院，醫生的診斷結果是輕度酒精中毒，在填住院單子時，我看著袁仰仰一筆一劃寫下一個名字：吳玲娣。

我們一起坐在醫院的長廊，等待著爛醉如泥酗酒過度的吳玲娣醒過來。

“那個片子是為媽媽拍的。”袁仰仰忽然說。

“吳玲娣?”

“嗯。”她點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小聲地絮絮地說起來——

“媽媽不喝酒的時候非常好，是很幽默很能干的女人。”

“再以前，媽媽是很漂亮的姑娘，爸爸對她只有仰慕，追了又追，所以生下了我就叫了仰仰的名字。”

“這條格子手絹是爸爸的，爸爸的手很大!”

“劇本里的情節，都是媽媽一邊灌著酒一邊告訴我她和爸爸的愛情故事。我以為是在聽偶像劇里的故事，我怎么能相信對媽媽冷冰冰的爸爸會做那么浪漫的事情。可媽媽一口咬定爸爸真的是那樣愛護過她，還掏出這條手絹為證。”

“爸爸離開我們以后，其實就是拋棄了我們啦，媽媽就像紙片一樣再也站立不起來了。媽媽說‘我是歐巴桑了，人生到了歐巴桑這種時候，真的是廢紙一張了！所以，就讓我醉吧!’”

“她真的喝上了，連燒菜的料酒也不放過。我恨樓下那家24小時便利店，媽媽隨時可以補充黃酒啤酒白酒葡萄酒，隨時想醉就醉。”

“我發現媽媽只有在看偶像劇的時候，才會忘記喝酒，深深沉醉。媽媽說自己不是在喝醉就是在做夢的時候，才能忘記痛苦！”

“我想給媽媽一個夢，我想給媽媽一個總也看不夠的特別的偶像劇，沒想到你們真的成全了我……”

“相信偶像劇的人都是傻瓜吧，我知道你們一直像看一個傻瓜一樣看我在那里演，我不在乎，做這件事情，就是為了讓媽媽高興，何況，像女主角那樣被愛著疼著，想想都會心醉！”

袁仰仰幾分鐘進去看媽媽一次，那個婦人潮紅著臉，高一聲低一聲打著滿是酒氣的鼾聲，她小聲俯在婦人耳邊說：“媽媽，小時候你總告訴我，乖乖睡吧，天塌下來也不要怕，醒過來就沒事了，醒過來就什么都過去了！”

我打了一個電話，李麥扛著DVD機器拿著片子，和思思一起來了。

吳玲娣醒了，被仰仰扶著坐起來，看著我們把片子塞進機器，當她看見女兒頂著自己的名字，在屏幕上演出一場場曾經屬于她的愛情故事時，臉上的表情一幕幕變幻著，傷心、驚訝、感慨、欣慰、甚至，迷醉……

“我會記得你對我所有毫無保留的付出，所有沒有條件的好，這些都會讓我在沒有你的每一天，繼續快樂驕傲勇敢地走下去！”

“吳玲娣，你看到沒有?這世界上還是有騎士的，就算我這個又難看又臭屁的小姑娘，也照樣有他幫我完成以為不可能完成的夢想，對不對?”

“吳玲娣，你還很年輕，拜托不要提前泄氣呀！”

婦人一下一下點頭，落下大顆大顆的眼淚。她攬過女兒，親著袁仰仰的額頭，親著她粗粗的英武的眉毛：“仰仰。你就是媽媽的騎士，在媽媽最沒用的時候，拯救我來了……”

插圖／王浙 編輯／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