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一

睡夢中，精致的臉，深情的眸子。雙臂用力將自己擁緊，像擁緊一世的幸福。

他是來救自己的。危險的食人樹不算什么。他什么也不顧，只要帶自己離開?？蓧糁械淖约?，究竟是什么反應?她只記得他的體溫，眼淚的濕潤，食人樹肆虐地瘋長，再也看不清方向……

夢中，究竟發生了什么?她一直想知道，夢卻總在此刻驚醒。一身冷汗。

“不是做夢！花七，聽到我的聲音了嗎?回答我!”

艱難地睜開眼，是他。精致的臉，深情的眸子，和夢中一樣。

“不是夢！不許睡！聽我說，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醒過來！”

他焦慮地吼著。幾束激光燒得樹枝顫動，他們更危險。

“沒時間了，你也會死的！”同伴在喊。

“閉嘴！”他奮力扯掉纏得最牢的那根長藤，將她擁得更緊。

“一定要救你出去！花七……”

二

“我早說過了，來這個星球拍寫真是糟糕的主意?！彼鷼獾亓R著，左手推翻了桌上的水杯，另一手卻依舊握著花七的手。

雙手冰涼，花七到現在還沒醒。

“遠藤先生，請你先冷靜！花七只是中了樹汁的催眠毒素，休息一陣就會好的?！?/p>

“我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允許，她不可以出飛船?我絕不允許這樣的事再次發生！”

攝影師無奈：“事實上，遠藤先生，是花七自己要求拍外景的，也是她不聽勸告走得那么深入才出危險的……”

“夠了!”他站了起來，1米82的身高讓瘦小的攝影師緊張，“我再說一遍，身為花七的養父，沒有我的允許，她不許離開飛船!”

“……好的?！?/p>

“還有，我要求盡快離開這個危險的星球，越快越好!最好現在走！”

“……這個，遠藤先生，我們做不了主。你知道的，我們公司為了這次活動耗費了巨資，從地球來到萊美星的費用，如果沒完成寫真，這筆損失……”

“那是你們的事，我絕不能讓花七出事!”

他感到手中一陣輕微的顫抖，是花七。她皺著眉頭，依舊沉睡。

他替她擦去額角的汗珠。

“說來，這樣的父女情感還真是讓人難以理解呢！”陰陽怪調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公司老總古得先生已站在了門口。攝影師正要解釋，古得揮手示意他離開：“大體的情況我都知道了，遠藤先生。關于這次意外我很抱歉，但是活動不會取消。沒拍完寫真，你、花七、還有飛船上所有的人，都不會離開萊美星球?！?/p>

他不等遠藤說下去：“關于花七的價值，我想不需要再多強調了吧。她是KANA的女兒，全宇宙幾億人為之瘋狂的偶像之女。雖然只有十七歲，還沒到展現魅力的年齡，可不久的將來，她的影像將讓所有的男生為之癡迷……”

“夠了!這些與我無關。她只是我的花七……”

“很遺憾她恰恰快不屬于你了，十七歲的女孩已經擁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我想，親生父親都不能干涉，何況是養父?這次活動，全都有花七小姐的授權。我希望你明白這一點?！惫诺迷掍h一轉。遠藤一愣，花七的手抖得更劇。他卻放開了手，站起身， 透過玻璃望向星球上繁茂的遠古植物。他語氣緩和了下來：“可也不該選擇這個星球，難道你們都忘了，她的母親……”

“她的母親就是死在這里的，我們當然知道。我們也知道，正是你，在這里，救出了還在襁褓中的花七，養育了十七年。公司選擇這里，正是有著恰當的考慮。這次拍攝象征什么呢?很簡單，人氣女王KANA的回歸!這個消息足夠讓無數人類振奮!”

“至于星球外面的安全問題，我們一定會更慎重地考慮的。我希望你遵從合約上的規定，其實也就是遵從花七自己的意思。”古得往門口走去。

“對了，說來微妙，像你這樣的四十歲不到帥到迷死女孩的男子，養著花七這樣的美女，你們哪里像是父女呢?呵呵?！惫诺貌粦押靡獾匦χ?/p>

“這個，不需要你管！”他恢復了以往冰冷的口吻，手卻在顫。

“KANA是你的表妹，可你一直喜歡她吧?不如把這種愛轉接給女兒……”

“滾！”他忍不住喊了出來。

早有預料般，古得離開，關上了門。屋內一下是結冰的沉默。

他突然像被抽離靈魂的軀殼，一下癱坐在地?；貞浰坪?，一下刺穿掩藏許久的假象。

“遠藤……”花七睜開紅紅的眼睛，愛憐地輕念。

三

“遠藤先生，花七的病好些了吧?”攝影師笑著跟同在走廊的他打招呼，只換來一陣敵意的關門聲。

“有?。　睌z影師嘀咕著走開。

他推門進去，將營養液放在桌上，一轉身已被抱緊。

“遠藤，又是什么好吃的?”

從十歲開始，她就不再叫自己爸爸或者叔叔了。他笑了笑：“飛船中還能吃什么?達爾大夫開的營養液，你最喜歡的藍莓口味。”

她趴到床上，晃動纖細的小腿，無精打采念著：“又是營養液，我看到都想吐了?！?/p>

“大夫說你還需要調養的，聽話，喝了吧！”

“不要，其實我都好了！”她用手將上身支起，“遠藤，你瘦了，你幫我吃啦?！?/p>

“病人可不是我!”他擦了下深陷的雙眼窩，這兩天他沒有合上眼。

從來到這里，他就開始受不了。熟悉的環境，過往的悲劇，以及眼前天真無邪的花七，他的……養女，回憶和現實的重疊，隱隱約約總會給他幻滅的錯覺。他有著相當不好的預感。

“遠藤，你怎么了?”

他苦笑：“花七，我們離開這，好嗎?”

“你不喜歡這里?”

“非常不喜歡，我真希望現在就走!”

花七像溫順的寵物鉆入他的懷中：

“對不起，遠藤，都是因為我，我讓你擔心了?！?/p>

“這些都不重要，我們走吧!”

“現在還不行……等我拍完寫真，等我走入森林的最深處……”

他眉頭一皺：“你還沒夠?不準再離開飛船，太危險了!”

“遠藤……”她眨了兩下眼睛，突然有了淚光，“我想知道媽媽……媽媽的事。森林的深處，就是當年，你帶我回來的地方吧?？墒?，媽媽呢?”

他完全愣住，只感到胸口有了一絲潮濕。

“他們都叫我KANA的女兒。KANA是誰我根本不在乎。遠藤，我只想知道，媽媽……”她沒有說下去，把頭埋得更深。

“我記得她最美的樣子。就像你現在這樣，流著眼淚，讓人心碎?！彼S久才說。

她靜靜地聽他講下去。

順著淚水，他看清她的眸子。他只淡淡一笑：“你想問什么，都問吧。我什么都告訴你。”

四

“老板，花七休息了足有四天，再不拍寫真，我擔心趕不上進度。”攝影師焦慮地說。

古得耐心地把玩著桌上的盆栽，正開出妖嬈的鮮花。

“知道萊美星的秘密嗎?”古得突然問。

“不知道……”

“藍妖花，銀河系最受歡迎的情人贈禮。這一盆帶過來時連根都差點爛掉，現在，卻又再次如鬼魅般開放，讓人不得不驚艷它的美麗啊！”

“你是說，萊美星有著妙手回春的奇跡?”

“不全是。人類探險隊很早就發現萊美星的生命軌跡發展跟地球是完全顛倒的。迷人而詭異的行星啊……”

“完全顛倒?”

“就是說，我們的生命軌跡是沿著從出生到不斷衰老的過程，而這里，衰老沿著年輕不斷發展?？菸幕?，到這里再次從果實變到開花，再由花長成小枝丫，最后變成種子。靜靜躺在泥土中?！边_爾大夫隨即補充道，“這樣詭異的生命軌跡到底是怎么造成的，到現在也沒人知道。而且它的行星旋轉軌道變幻不定，也并非現在的科技所能判斷。許多富商想在這里返老還童，恐怕還只是個夢想吧。這也是我目前最有興趣在研究的課題?！边_爾先生邊對著顯微鏡觀察，一邊繼續講著。

“說得也是，這里的植物都很危險，目前也沒往深處探險，還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生物存在?！?/p>

“這些還不是重點?！惫诺糜掷^續道，“關鍵是這里釀成的大悲劇，導致了探險的進程近乎停止。也造成我們這次來星球壓根沒有支持，只能靠公司自己出資啦?！?/p>

“大悲劇?你指的是KANA那次……”

“十七年前，人氣天后KANA自從婚后生育以來頭一次宇宙旅行，便選擇了當時只被發現成茂密原始森林的萊美行星。受到外圈恐怖氣流的沖擊，飛船無人生還。次年，遠藤冒著生命危險駕駛私人飛船在森林密處救出了花七。從此，這里便被KANA的FANS說成是恐怖地帶。公司這次捧花七從KANA死去的地方開始，才會擁有最大的噱頭和最大的商機。”

“不過，你說成是死亡可未必對?！边_爾大夫突然道，“因為當時只是氣流撞擊飛船，所有的人都跌入了星球上的森林。遠藤前去的時候只看到飛船殘骸，卻沒有人。說成失蹤也許更對?！?/p>

“你的意思是，也許還有人生還，在這個詭異的星球上?”攝影師驚訝地張大了嘴。

達爾先生笑而不答。

古得頓了頓嘴：“不管如何，這都是讓KANA消失的死亡地帶啊。遠藤，我是能理解你的心情的，呵呵。我更期待看到，你和花七，究竟會有怎樣的結局。這或許才是最有意思的事，不是嗎?”

五

“你的媽媽，所有的人都喜歡叫她KANA，視為女王。我只叫她花?！彼告笖⑹?，聲音似從遙遠的地方飄來，“從懂事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愛上了她。而她，我想，也是愛我的吧……”花七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靜靜地聽故事，聽那些跟自己關聯的故事。她沒有問，為什么他們不能在一起。她已經知道了，他們是兄妹，不可以犯這樣的錯誤。

“可我們還是犯了錯。一個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晚上，我錯了，害她也跟著犯錯……但是絕不后悔！”他的臉上化做陰陽兩界，痛苦和喜悅都交纏在回憶中。

“最后她選擇了離開我，跟別人結了婚，然后有了你，我本以為故事早該結束?？伤詈蟪隽诉@樣一場悲劇，只剩下了你……”他把故事簡單地講完了。

她能從這樣簡短的文字中聽出他的悲傷，多少個夜晚，會一個人靜靜思念根本不可再擁有的情感，一切都是破碎。她自他的懷中抬起頭，唇角輕動。

她吻了他。

他愣住了，壓抑著無從表達的情緒，臉抽搐成劇烈的旋渦，卻什么都做不出來。

像一個世紀般漫長的吻，隨即她轉過身去，雙臉緋紅。

“遠藤，我愛你!我愿意犯錯！也絕不會后悔!”

六

“飛船附近有生物入侵，這個星球真的不安全!”攝影師焦慮地講。

“哦，看一下錄像?！惫诺煤敛痪o張。

錄像中，幾頭壯碩的猿猴用臂膀敲著飛船的表面。飛船傳出的微電，震得他們尖叫，可他們和人類一般清澈的眼睛只是靜靜看著，久久不肯離去。

“好親切的動物！像回到了遠古。”古得感嘆。

“可奇怪的是，我問過達爾大夫，這個星球之前從來沒有猿猴出現過?！?/p>

“他們沒什么危險，不用理會。”

“從船長那里得來消息，后天開始會有強烈的氣流襲擊星球表面，我們必須提前離開，不然飛船難以抵擋。也就是說，今天必須出去拍照了，可遠藤先生不讓花七出自己的房間了。老板，您看，該怎么辦?”

“直接找花七吧，如果她要拍，遠藤恐怕是阻止不了的，不是嗎?”古得低頭看著已經變成花骨朵的藍妖花，“越來越有趣了不是嗎?”他抬頭，向玻璃窗外望去，那幾頭龐大的猿猴，又在外面如孤獨的人類一般久久地看著飛船，臉上透露一種莫名的憂傷。是的，憂傷。

“古得先生，我突然有種恐怖的想象……”攝影師的眼中透露出驚恐。

“什么?”

“達爾大夫說，KANA乘的飛船失事時并沒有人看到尸體，也許那些人還沒死。而星球的生命軌跡完全顛倒，也許……也許……不!”攝影師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七

“放我出去，遠藤，放我出去!”把房內能扔的東西都隨處亂丟，一片狼藉，也趕不走內心的慌張?；ㄆ弑P下身子，將臉埋在膝蓋中，抽泣。

“我是為你好，你需要冷靜?！遍T外，遠藤說著冰冷的話，臉卻痛苦地抽搐著。

“去你的冷靜！你這個傻瓜，你就是傻瓜!”又有東西被砸壞。

遠藤吸了口氣，強迫自己繼續用冰冷的聲音說：“不管你聽也好，不聽也好，我都是你的養父，以后都要叫我父親，你的一切我都要為你負責。我要求讓我們盡快離開這里，遠離這些人。你不要再拍什么寫真!”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放我出去!你是個懦夫，你什么也不肯面對?！?/p>

面對?他像是要將自己的牙咬斷，倚著門蹲了下來，嘆著氣才開口：“花七，我就是你的父親。親生父親！”

房內一片安靜。片刻，又有玻璃被摔碎，隨即花七大聲地罵著：“騙子！”

“我在你一歲的時候就做了DNA檢測，我們的血型是一樣的。你就是我的女兒，所以你明白嗎?”

“我什么也不明白，你給我滾!”房內有著更劇烈的碎裂聲。

過了許久，一切都安靜下來。他才起身，邁開沉重的步子。

攝影師在走廊大罵：“就算是親生父親又怎么樣，你不該剝奪她的自由!”

走出三步，他停下腳步。像著魔了般拼命撞門。門開后，他踉蹌地：中入房間。

“花七?！”

房內，早不見了花七的蹤影，巨大的玻璃碎裂，明顯是有生物用外力摧毀船艙玻璃，帶走了花七。

“花七小姐被綁架了，快去救她!”攝影師喊著跑出去。

他一下癱倒在地。

八

“花七小姐很顯然是被那些猿猴帶走的，已經組織了救援隊去尋找。我也馬上會動身的，老板?！?/p>

“那就拜托你們了。我陪大夫繼續實驗，呵呵?！惫诺玫呐柙灾皇Ｏ铝撕芏痰哪壑?。

“不過，遠藤先生不聽勸告，自己帶著武器獨自走到森林深處。他這樣很危險！”

“那是他的選擇，我們也沒辦法了。他不找到花七是不會罷休的，不是嗎?”

“真是，我們的飛船在三個小時后必須起航，否則大家都會很危險?！?/p>

“有時候，真相，還真的是隱藏在我們已知的認識下，都被掩蓋了。呵呵?！币恢笨粗@微鏡的達爾大夫突然說道。

“說起來，大夫你一直看著這些血樣，究竟有什么重大發現嗎?”古得問。

“科學是急不來的，我想在經過對比后就會有答案了。那么，攝影師，祝你們成功啦。”

達爾又將頭埋入顯微鏡。

到了和夢中一樣的場景。

九

當猿猴從外將玻璃砸碎帶著自己狂跑的時候，花七并沒有覺得詫異，一切似乎肯定會發生。她隱隱地只是覺得自己遺忘了什么，卻再也想不起來。這些危險的食人樹后，再往前深入，可怕的沼澤，再往前，就是過去KANA所乘飛船的殘骸。她只覺得親切，自己就是在這里出生的吧。就在這里，遠藤冒著生命危險，孤身一人救自己回來。

現在呢?她有著隱隱的期待。

那幾只猿猴她也覺得無比親切，似乎自己過去也跟他們一樣。不，或者他們過去跟自己一樣。這個古怪的地方，讓人有著古怪的聯想。帶她過來的猿猴，就只是這樣一直看著自己，毛茸茸的手用力地扯著他自己臉上的毛。他居然流下了眼淚。

她還是一片茫然。

猿猴還想做些什么，突然一陣恐怖的閃電，隨即連番轟隆的雷聲，天地變色。萊美星球的大氣產生不了雨，也便沒有云，巨大的雷電撞擊在大樹上，炸出一片烈火。猿猴正要帶著花七離開，卻被大火燒到痛苦地尖叫，在花七面前化為碎片。

花七尖叫著跑動，烈火映出她驚恐的身影。她纖瘦的小腿上被荊棘劃開一道道傷口，她只能拼命地跑。

猛地摔倒，如蛇般纏繞的巨藤，一點點纏緊自己，和恐怖的夢境一模一樣。

“遠藤……”

十

“氣流提前到來，我們得趕緊走，太危險了!”攝影師說著。

“所有的人都回來了?！?/p>

“除了遠藤先生，船長說必須馬上起航！”

“看來這就是宿命呢，起航吧!”古得下了命令。

達爾大夫突然說：“猜測果然正確，DNA顯示，帶走花七的猿猴正是十三年前流落到此的KANA的丈夫?！?/p>

攝影師驚呆：“你是說?”

“你猜得沒錯，這些失事的人都受到星球生命軌跡的影響，他們已經退化成猿人?！?/p>

“太可怕了，趕緊離開!”攝影師嚇到了，“等一下，既然如此，你說KANA，這個迷死人的女人，也會變成……”

他簡直不敢說下去。

“如果沒死的話，是的?！边_爾先生繼續望著顯微鏡。

十一

空氣越來越稀薄，藤蔓纏得更緊。遠處的火光也越發明顯。一切都似乎在宣告，自己注定就要死在這里了。

“遠藤!”

白光，激光閃動，食人樹的藤蔓抖動，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味道，在即將閉合的眼前出現。

她就要永遠地昏睡過去。

“不許睡！”

不斷的激光炸裂聲，精致的臉，深情的眸子。雙臂用力將自己擁緊，像擁緊一世的幸福。

“花七!”

他用力地掙扎著，可是食人樹太多了，更多強硬的枝蔓將他們纏緊，已無法分開兩人，就只好緊緊地包裹在一起。

他的臉漲成一片紅色，臉上的擔憂劃出一片片感動的光澤。她半睜著眼，笑了，“我知道你會來的！”

“花七！”

來不及了。

他也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沒有人肯救他們，空中的氣流不斷震蕩，大災難再次來臨。上一次，災難讓他失去了KANA。這一次，他和她卻在一起。

他突然覺得沒有遺憾。他把臉湊過去，深深地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她又哭了，淚水濕了彼此的臉。

他們就這樣被食人樹纏成一團。

就這樣，結束吧！

尾聲

從飛船上望去，一片廢墟。

“他們兩父女就這樣結束了嗎?”古得嘆道。

“事實上，他們不是父女?！边_爾先生突然道，“我再次做了DNA測定，一個完全被掩蓋的真相終于呈現?！?/p>

“什么?”連古得都產生了好奇。

“檢查證明，KANA和花七的DNA排列是一模一樣的?！?/p>

“她們是母女嘛?！睌z影師理所當然地說著。

“不，母女也做不到的，是完全一模一樣，一點都不差?！?/p>

“這怎么可能，花七難道還是從KANA的細胞中克隆的?別鬧了大夫，就是到現在科技也無法實現的?！?/p>

達爾神秘地笑著：“再想想?”

古得突然一陣顫動，他想到了。

“你是說……”

“KANA和花七根本是同一人！”

在遠藤去救花七的時候，因著星球完全逆反的生命軌跡，KANA已成了襁褓中的小孩子，就是花七。

遠藤養了十七年的女兒，正是他最愛的女人。

他有沒有一直為把花七當成KANA而痛苦?他有沒有愛上過花七?

一切只是上帝開的玩笑嗎?

古得手中的盆栽只剩一堆土壤，他從里面挖出了種子。握著種子，他大聲笑了出來。

“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是吧，大夫?”

插圖／princess 編輯／沐沐

2006年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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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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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山下智久迷糊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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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給我愛過的雪人

7．焦糖布丁與老人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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