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9月5日蘇共中央舉行全會,決定在1959年1月召開蘇共第二十一次非常代表大會,審議1959年至1965年的國民經濟發展計劃。消息傳來,在中國國內引起不少疑問:1956年蘇共二十大通過的1956年至1960年的第六個五年計劃才執行了三年,為什么要提前召開代表大會審定七年計劃?中國駐蘇使館反映,據蘇方朋友稱,“六五”計劃執行情況不佳,與其到期完不成,不如搞一個新的長期規劃,把“六五”計劃的最后兩年包括在內,好向黨內外有個交代。也有朋友分析,中國的“大躍進”、毛澤東關于中國有可能比蘇聯先過渡到共產主義社會的設想,對不甘心成為“落在后頭的共產主義者”的赫魯曉夫刺激極大,他搞的七年計劃實際上是蘇聯版的“大躍進”。隨后蘇聯報刊陸續發表了一些宣傳蘇聯加快共產主義建設的文章。1958年11月蘇共中央全會通過了七年計劃草案并公開發表供全民討論。計劃草案中巨大的數字、宏偉的承諾,使人議論紛紛。對蘇聯的“洋躍進”,知情的中國朋友大都樂觀其成。
在接到蘇共中央的邀請后不久,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楊尚昆告訴閻明復,中央決定派周恩來率領中共代表團出席蘇共二十一大,團員有康生、李雪峰、劉寧一和駐蘇大使劉曉。楊尚昆征求意見,派哪些翻譯去,閻明復建議派國務院外辦的李越然和中辦翻譯組的閻明復、趙仲元隨團去莫斯科,并請駐蘇大使館派俄文翻譯協助工作,朱瑞真留守北京。楊尚昆采納了閻明復的建議。后來我們看到代表團的名單,除團長、團員外,隨行人員還有顧問熊復,周恩來辦公室主任童小鵬、秘書浦壽昌、馬列、何謙,保健大夫卞志強等。
蘇共二十一大前的中蘇關系
1957年11月莫斯科會議前后中蘇兩黨友好關系達到頂峰。隨后的1958年上半年雙方友好合作的勢頭繼續發展。1958年4月赫魯曉夫發動的對《南斯拉夫共產主義者聯盟綱領草案》的批判,得到毛澤東的全力支持,他認為同南斯拉夫“修正主義”的矛盾是國際范圍的階級斗爭的體現,因而開展了持久的、聲勢浩大的、無限上綱的批判運動。同年5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國務院副總理陳云,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李富春,作為觀察員列席了八國經濟互助委員會成員國共產黨、工人黨代表會議和華沙條約締約國政治協商委員會會議。
1958年下半年,中蘇兩黨關系由頂峰開始滑向谷底。7月,赫魯曉夫提出的建立“共同艦隊”的建議使毛澤東認為“斯大林的那一套又回來了”,兩位元首第一次吵得面紅耳赤,雖然雙方最終彌合了已經出現的裂痕,但是這一事件給相互關系留下了無法消弭的陰影。8月,中國在沒有告知赫魯曉夫的情況下炮擊金門,臺灣海峽出現了空前的緊張局勢。赫魯曉夫對此大為震驚,生怕被拖入同美國的戰爭,認為中國蓄意破壞他的緩和同西方關系的努力,使他感到毛澤東聲稱的“以蘇為首”毫無誠意,有必要同毛澤東的“冒險行徑”拉開距離。毛澤東發動的“大躍進”、人民公社化運動更遭到赫魯曉夫的抨擊,使得毛澤東無法容忍。毛澤東和赫魯曉夫雙方在莫斯科會議前后建立起來的并不牢固的信任氣氛蕩然無存。
正是在這種雙方明知互存芥蒂而又要維系友好合作的微妙的氣氛下,毛澤東選派周恩來率團前往蘇聯。在中國共產黨的高級領導人中間,周恩來同赫魯曉夫交往最多,了解最多,坦誠批評也最多。這次周恩來去莫斯科除了出席蘇共二十一大外,還要同赫魯曉夫簽署關于兩國經濟技術合作的新協定。
中共不贊成取消“以蘇聯為首”的提法
中共代表團出發的前夕,1959年1月23日傍晚,蘇聯駐華使館臨時代辦安東諾夫突然打來電話,說受蘇共中央委托緊急求見中共中央領導,轉交蘇共中央的信件。當晩8時,鄧小平、楊尚昆接見了安東諾夫,閻明復、朱瑞真擔任翻譯、記錄。安東諾夫遞交了蘇共中央致中共中央的信。信的主要內容是蘇共中央打算在即將召開的第二十一次代表大會上修改“社會主義陣營以蘇聯為首、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以蘇共為中心”的提法,征求中共中央的意見。信中寫道:“蘇共中央認為,現在世界各國共產黨都發展了、壯大了,相互之間的關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再用這種提法在當前已經不能充分地反映客觀的事態。”鄧小平當場明確表示不贊成取消這個提法。接見后,我們立即把蘇共中央的來信譯成中文,并整理了會見記錄,交給楊尚昆。
當天夜間12時,楊尚昆向毛澤東匯報,把蘇共中央來信讀了一遍。毛澤東當即召集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彭真、康生等出席,討論蘇共中央來信中提出的問題。大家認為目前作這種改變不好,應該盡量說服赫魯曉夫保留這個提法,以利于社會主義陣營的團結和對帝國主義的斗爭。會議決定:一方面委托周恩來到莫斯科后同赫魯曉夫面談,請他們不要提出這個問題;另一方面起草一封給蘇共中央的復信,說明我們的態度。1月24日晚10時,楊尚昆接見安東諾夫,朱瑞真擔任翻譯。楊尚昆向安東諾夫轉交了中共中央對蘇共中央1月23日來信的答復。復信中表示中共中央不贊成改變“以蘇聯為首”的提法。中共中央認為,“在現在條件下提出這一問題是不妥當的”,理由是:1.社會主義陣營以蘇聯為首、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以蘇共為中心,是歷史形成的,“四十年來的事實是這樣,而且也需要這樣”;2.這個問題已經寫入了1957年通過的《莫斯科宣言》,“決定是正確的,應該予以堅持”;3.帝國主義以此進行攻擊是挑釁和誹謗,我們要予以批判和駁斥。
1月24日上午9時許,一夜未眠的周恩來率領中共代表團離開北京,乘坐蘇聯派來的“圖—104”專機飛往莫斯科。以中央主席胡志明為首的越南勞動黨代表團也同機飛往莫斯科。到機場歡送的,有中共中央總書記鄧小平,政治局委員彭真,中央書記處候補書記劉瀾濤、楊尚昆,中央委員廖承志、伍修權、習仲勛等。
在飛機上,周恩來與胡志明就蘇共中央來信交換意見。胡志明也表示不贊成取消“社會主義陣營以蘇聯為首、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以蘇共為中心”的提法。1月24日下午3時45分(莫斯科時間)專機抵達莫斯科。 到機場迎接中共代表團的有:蘇共中央主席團委員、蘇共中央書記阿里斯托夫,蘇共中央主席團委員、蘇共中央書記基里欽科,蘇共中央主席團委員、蘇聯部長會議第一副主席科茲洛夫,蘇共中央主席團委員、蘇共中央書記蘇斯洛夫等。蘇方告知,赫魯曉夫才從列寧格勒回來,未能到機場迎接。在這次會議期間,中共代表團下榻莫斯科列寧山政府別墅,一共住了兩座別墅。
蘇斯洛夫、基里欽科陪同周恩來到政府別墅。周恩來向蘇斯洛夫、基里欽科轉達了中共中央的意見,他說:中共中央認為在現在條件下取消“以蘇聯為首”和“以蘇共為中心”的提法不妥當,我們不贊成,《莫斯科宣言》是正確的,應當繼續堅持。社會主義陣營要有一個頭,以蘇聯為首,這是自覺的,莫斯科會議也寫進去了,這個武器不能取消,否則就等于把“刀子”交給別人,讓他們搞我們。蘇斯洛夫聽后解釋說:蘇共中央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為考慮到這個提法已不能充分反映客觀的事態,因而害多利少。他還表示,將向蘇共中央和赫魯曉夫報告中共中央對此問題的意見。后來,赫魯曉夫給周恩來來電話,約定第二天(25日)下午3時同中共代表團會見,討論這個問題。蘇方赫魯曉夫、米高揚、蘇斯洛夫將參加會談。會談后雙方共進晚餐。
1月25日上午,周恩來率中共代表團同朝鮮勞動黨領導人金日成會談,朝方參加會談的還有樸正愛、李鐘玉、李松云。雙方就蘇共擬改變“以蘇聯為首”和“以蘇共為中心”提法的問題進行了討論, 金日成表示同意中共中央的意見。雙方一致認為現在不應當取消原來的提法。
1月25日下午3時,赫魯曉夫同周恩來舉行會談。中方參加會談的還有中共代表團其他成員。蘇方參加會談的還有米高揚、蘇斯洛夫、基里欽科、安德羅波夫等。由于蘇斯洛夫已把周恩來所談意見向蘇共中央作了匯報,因此會談一開始,赫魯曉夫便對“以蘇聯為首”和“以蘇共為中心”的問題作了說明。他告訴周恩來:蘇共中央已考慮到了中共中央的意見,對二十一大報告中“以蘇聯為首”和“以蘇共為中心”部分作了修改,主要對部分詞句作了改變 。但他仍然認為“以蘇聯為首”和“以蘇共為中心”的提法會給資本主義國家的共產黨造成困難,改變這個提法也是必要的,有助于社會主義陣營所有國家以及世界各國的共產黨團結群眾同敵人作斗爭。
蘇共二十一大對“以蘇聯為首”問題的說明
1959年1月27日,蘇共二十一次代表大會開幕,赫魯曉夫作了《關于1959—1965年蘇聯發展國民經濟的控制數字》的報告。他在報告中宣布蘇聯已“進入一個新的極重要的發展時期——全面開展共產主義社會建設時期”。同時他還把趕超美國的時間提前了兩年。
赫魯曉夫在報告中,既沒有宣布取消“以蘇聯為首”和“以蘇共為中心”的提法,也沒有明確表示繼續堅持這一提法,而只是對此作了委婉的說明。他首先指出,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各國黨是平等的,在此基礎上它們才建立起一種互相信任和自愿合作的關系。接著,赫魯曉夫批駁了帝國主義和修正主義者散布的謊言。他說:“帝國主義思想家和跟著他們的調子喊的修正主義者,力圖用一切方法破壞各國共產黨日益增長的影響。他們散布謊言,硬說什么共產主義運動是‘莫斯科一手制造的’,還說什么各國共產黨和工人黨是從屬于蘇聯共產黨的。而南斯拉夫修正主義者尤其賣力,他們企圖證明,好像我們黨力圖建立對別的黨的‘霸權’。”“修正主義者硬說,我們黨干涉其他國家的內政,力圖使其他黨服從自己。”
然后,赫魯曉夫進一步解釋說:“必須著重指出,不論在共產主義運動中或者在社會主義陣營中,所有共產黨和工人黨以及各社會主義國家,過去和現在都是完全平等和自主的。實際上,蘇聯共產黨沒有領導任何其他的黨。蘇聯也沒有領導任何其他的國家。在共產主義運動中,沒有什么‘上級’黨和‘下級’黨。所有共產黨和工人黨都是平等的、自主的,都對共產主義運動的命運、對共產主義運動的挫折和勝利負有責任。”至于我們黨,它“40多年來,經過了偉大而艱巨的斗爭和勝利的道路,終于建立了一個強大的國家,它是所有社會主義國家和世界共產主義運動的堡壘。我們對于各兄弟黨承認蘇聯和蘇聯共產黨的歷史作用,表示衷心的感謝。”
赫魯曉夫不指名批評中國
引起中共代表團注意的是,赫魯曉夫在報告中所談的關于向共產主義過渡、社會主義分配原則等理論問題。他講的那些話,我們聽起來明顯是針對中國的人民公社的 。例如,他在談到向共產主義過渡問題時說:“社會主義國家向共產主義高級階段的過渡,是不能任意破壞或越過的合乎規律的歷史過程。馬克思列寧主義政黨認為建立共產主義社會是自己的最終目的。但是,社會不能夠不經過社會主義發展階段就從資本主義跳到共產主義。”“那種‘平均共產主義’只能使積累起來的資金都被耗光,并使得經濟的進一步順利發展和擴大再生產成為不可能。”
赫魯曉夫在談到資產階級法權和社會主義分配原則時說:某些科學工作者認為,“按勞分配意味著在社會主義社會采用資產階級法權……社會主義的按勞分配的原則是從承認社會主義時期不可能平均分配這一點出發的。平均主義并不是意味著向共產主義過渡,而是破壞共產主義的聲譽。”
再如,赫魯曉夫在談到集體農莊從集體所有制向全民所有制過渡問題時說:“所有制的形式不是可以任意改變的,而是在經濟規律的基礎上發展的,它取決于生產力的性質和發展水平。集體農莊制度完全符合農村當前生產力發展的水平和需要。”
人們會問,為什么赫魯曉夫在蘇共二十一大上不指名批評“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呢?若干年后,赫魯曉夫在他的回憶錄中回答了這個問題。他說,在二十一大的報告中間接地談到中國的公社問題是為了給蘇聯的干部“打預防針”,免得他們對中國盲目效仿,給蘇聯的經濟和政治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赫魯曉夫寫道:“我在蘇共二十一大所作的報告……相當中肯地分析了當時中國正在發生的事情,雖然當時我并沒有點中國的名。我們的態度是明確的:我們不同意‘大躍進’。”赫魯曉夫對周恩來在1957年1月莫斯科會談中嚴厲批評蘇共對兄弟黨、兄弟國家的大國沙文主義極為惱火,宣稱周恩來給他“上大課”,始終耿耿于懷。這次,他在蘇聯黨代表大會上當著周恩來的面侈談社會主義共同規律,影射批評了中國的人民公社化運動,算是報了“一箭之仇”。
尤金作為蘇聯駐華大使,在二十一大上的發言不愿直接批評中國的“大躍進”和人民公社,但又不能不表明自己的態度。他一方面吹捧赫魯曉夫關于向共產主義過渡的論點沒有絲毫的烏托邦主義,另一方面影射批評中國的人民公社不是向共產主義過渡的最好形式。他說:“我們可毫不夸張地說,赫魯曉夫同志在報告中關于向共產主義高級階段過渡的道路的論點是科學共產主義理論中的新篇章。他在這里嚴格遵循了列寧主義準則,在確定向共產主義過渡的條件方面沒有絲毫的烏托邦主義。”尤金的發言根本沒有涉及中國,但讀過尤金發言的人一定會聯想到,中國正在廣泛宣傳的關于徐水等地向共產主義過渡的道路和關于人民公社是由社會主義過渡到共產主義的最好形式的論點,是否是烏托邦主義?
違心的表態
針對赫魯曉夫在代表大會的報告中明顯表明對中國的“大躍進”、人民公社化運動等大政方針的否定態度,周恩來和中共代表團成員研究后決定,對經毛澤東、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審定的向蘇共二十一大的致詞,肯定蘇聯建設成就和對國際形勢的分析的內容不再改動,但要有針對性地正面闡述國內正在轟轟烈烈開展的“大躍進”、人民公社、總路線以及爭取十五至二十年建成高度發達的社會主義社會的目標。
眾所周知,毛澤東發動“大躍進”是從批判“反冒進”開始的,周恩來被迫一再檢討。到1958年末,“大躍進”、全民煉鋼、人民公社化運動已經造成嚴重的后果。全民大煉鋼鐵造成國民經濟比例嚴重失調,幾千萬農民被抽調去煉鋼鐵,嚴重妨礙當年的秋收;而一哄而起的人民公社,大刮“共產風”,大搞“平均主義”,急于從集體所有制向全民所有制過渡,嚴重傷害了農民的積極性。1958年冬毛澤東召開的第一次鄭州會議和武昌會議表明,中共中央已經認識到并且開始糾正“大躍進”以來“左”的錯誤。周恩來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盡量推動了糾“左”的進程。但是,周恩來1959年1月28日在蘇共二十一大上的致詞中,為了反駁赫魯曉夫對“大躍進”、人民公社的抨擊,不得不全面肯定那些已經開始糾正的“左”的錯誤。難怪有人說,這是周恩來少有的“違心的表態”。
周恩來在致詞中說:“最近一年,中國出現了工農業生產的大躍進和人民公社運動的高潮。工農業生產的躍進,促進了人民公社運動的發展。人民公社運動的發展,又以新的力量推動著工農業生產的更大躍進。”
在致詞中,他也充分肯定了蘇聯人民在以赫魯曉夫為首的蘇共中央的領導下在社會主義建設上取得的成就,肯定了蘇聯在社會主義陣營中的堡壘作用。他在談到蘇聯的建設成就時說,“自從蘇共第二十次代表大會以來,蘇聯共產黨所采取的一系列的重大措施,包括反對反黨集團和鞏固黨的團結的斗爭、工業建筑管理的改組、發展農業的積極措施、實行學校和生活相聯系的國民教育改革,等等,使蘇聯人民更加緊密地團結在蘇聯共產黨的周圍,并且更大地發揮了他們的積極性和創造性。蘇聯的工農業生產有了極大的發展,1958年鋼產量達到5490萬噸,糧食產量達到85億普特。蘇聯的科學技術不斷涌現新的奇跡,繼三顆人造地球衛星上天之后,第一個宇宙火箭又上了天。這是人類開始征服宇宙空間的最豪邁的壯舉,也是蘇聯人民對于整個人類的劃時代的貢獻。”
周恩來還宣讀了由毛澤東簽署的中共中央給蘇共二十一大的賀詞。
周恩來走上講臺時,全場一致起立,熱烈鼓掌。周恩來的講話不斷地被熱烈的、長時間的掌聲所打斷。周恩來講話結束以后,全場再度起立,熱烈鼓掌。盡管赫魯曉夫十分清楚周恩來致詞中介紹的中國“大躍進”、人民公社化運動等正是對他的報告有關內容的反駁,他仍然和周恩來熱烈握手,并且互相擁抱。這真是貌合神離,心照不宣。
中蘇兩國政府簽訂
關于進一步擴大經濟合作的協定
1959年2月7日,周恩來以國務院總理身份與蘇聯部長會議主席赫魯曉夫簽訂了關于兩國進一步擴大經濟合作的協定。
協定規定:中蘇雙方進行合作,在1959—1967年間,在中國建設冶金、化學、煤炭、石油、機械制造等方面的78個大型企業和電站,蘇聯將提供設備、設計和其他各種技術援助,總值約50億盧布左右。中國方面將根據中蘇現行貿易協定,向蘇聯供應商品作為補償。
這份協定的準備包含了中蘇兩國有關部門、專家的長期辛勤勞動,中國國家計委副主任顧卓新、對外貿易部副部長李哲人、駐蘇使館參贊張偉烈和張化東,蘇聯對外經濟委員會主席斯卡奇科夫、副主席阿爾希波夫等人做了大量的細致的工作。遺憾的是,它竟成為中蘇兩國政府簽訂的最后一個經濟合作協定,而且是未能兌現的協定。因為1960年赫魯曉夫撕毀了兩國間所有的協議、撤走了所有的在華蘇聯專家,這個協定也成了見證中蘇關系破裂的“歷史文獻”。
2月8日晚10點15分(莫斯科時間),周恩來率領中共代表團乘“圖—104”噴氣式飛機離開莫斯科回國。到機場歡送代表團的有:蘇共中央主席團委員基里欽科、科茲洛夫,蘇共中央主席團候補委員波利揚斯基,蘇共中央委員安德烈耶夫、庫茲涅佐夫、波諾馬烈夫,蘇共中央委員、蘇聯駐中國大使尤金。
毛澤東對
蘇共二十一大的評價
赫魯曉夫在蘇共二十一大的報告中不指名地影射攻擊中國內政,開創了不指名攻擊的惡劣先例。一個黨的第一書記在本黨的代表大會上公開地不指名地批評另一個黨,只能加劇分歧,破壞團結。
毛澤東注意到赫魯曉夫在報告中對“大躍進”和人民公社不指名的批評,但沒有理會,仍強調以團結的大局為重。他在1959年2月1日召開的中央工作會議上說,赫魯曉夫在蘇共二十一大的報告比二十大有進步。他在報告中講的國際形勢和對外政策,是符合1957年《莫斯科宣言》的原則的。他對二十大報告中的一些問題作了修補。例如,關于斯大林問題、和平過渡問題、社會黨問題,基本上還是維持了1957年《莫斯科宣言》的口徑。毛澤東說,我們同赫魯曉夫的關系,還是十個指頭中九個指頭和一個指頭的關系,就是有一個指頭不同,其他九個指頭是相同的。因此,對于赫魯曉夫在蘇共二十一大上的影射,我們可以暫不理會,看看以后再說。我們之間是有分歧的,但現在不要說。
現在看來,毛澤東暫不理會赫魯曉夫的影射批評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們中央自己也發現了“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中發生的“左”的傾向的某些問題,正準備在即將召開的第二次鄭州會議上糾正這些問題。
1959年蘇共二十一大后的一段時間里,中蘇之間盡管存在一些分歧,但是雙方的關系還比較平靜,似乎毛澤東和赫魯曉夫都在忙于處理各自的“大躍進”,暫時無暇過問彼此的紛爭,但是赫魯曉夫對中國內政的影射攻擊畢竟再次種下了新的不和的種子。
(責任編輯 汪文慶 劉一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