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屈原特殊的民俗定位

[摘要]每年的端午節，人們都以包粽子、賽龍舟的方式紀念屈原。這是對屈原的一種特殊民俗定位，其所以這樣，根源在于他的愛國情懷，俊杰人格和詩文絕唱千百年來受到人民的尊崇和愛戴，他興楚強國的思想理念和人生作為同中華民族的文化傳統相蟬聯、相吻合。

[關鍵詞]屈原 民俗定位 文化源

屈原是戰國時期楚國的一位愛國詩人。每年農歷五月五日，我國南方人民都要以包粽子、賽龍舟的方式紀念他。據記載，這種風俗至少已延續了一千多年。

為什么人們要用這種風俗紀念屈原呢?

據傳說，屈原是五月五日這一天投汨羅江自盡的。楚人為了哀悼他，就在這天用竹筒盛了米投入水中來祭他。到東漢初年，有個叫歐回的長沙人，夢見屈原對他說：“你將要祭我，很好。只是你過去投下的祭米，卻給蛟龍吃了。今后你可用楝葉把竹筒塞了，外面再用五色絲纏起來，這兩件東西都是蛟龍害怕的。”歐回按照屈原的囑咐做了。后來就成了包粽子的風俗。而賽龍舟呢，據說是屈原投江后，當地百姓劃著船趕去撈救。船劃到洞庭湖，始終沒有打撈到屈原的尸體，人們只好嘆息而歸。后來，就用“賽龍舟”來模仿這次行動，以示對屈原的哀悼和懷念。

其實，關于端午節的來歷，史料中有多種說法。如濤神說，龍節說，惡日說，夏至說等。據《夏小正》、《續漢書禮儀志》及《風俗通》等古籍記載，端午原是個驅惡、除鬼的古老節日。湖南人民至今還保留著采菖蒲、艾葉，吃雄黃酒、大蒜以祛邪的風俗。但是，千百年來，人們對端午節紀念屈原的習俗，很少追問個究竟，而是虞誠地讓這一民俗世代承傳下去。這不能不說是歷史和人民給予屈原以特殊的民俗定位。

誠然，在中華民族的文化傳統中，人們對歷史人物的評判及定位自有其一定的歷史標準和文化標準。而端午節紀念屈原這一民俗現象，我們可以依據屈原所處的歷史時空，對其產生的根源做如下方面的探討。

一是看屈原光耀后世的愛國情懷。屈原出身楚國王族，有著優厚的楚文化的教養，也有著高遠的政治抱負。屈原的整個人生經歷，一直同楚國的興衰存亡緊緊聯在一起。他的愛國情懷，表現出順境和逆境兩種不同的時段特征。首先來看屈原施政興楚志遂人愿的順境。正當天下呈現“縱合則楚王，橫成則秦帝”(《戰國策·楚策一》)大格局的楚懷王前期，屈原胸懷大志，年青有為，才20歲就被征召進京。他憑著政治上和文學上的杰出才能，擔任楚國左徒，參與朝政。由于屈原“博聞強志，明于治亂，嫻于辭令”，他“入則與王議國事，以出號令；出則接遇賓客，應對諸侯”(《史記·屈原列傳》)。他的從政表現，凸現出一位有作為的政治活動家的風范、活力和責任感，并深得楚懷王信任。作為懷王的近臣，屈原有著獨到的政治眼光，也有著強烈的興楚強國的改革意識和使命感。他十分關注楚國未來的前途和命運，時常向楚王諫言獻策，提出治國“美政”的方略。屈原懷著對楚國人民深摯的熱愛，更想有一番作為。根據楚國當時的發展形勢和內外斗爭需要，屈原滿腔熱情，力圖革新政治。他對內主張修明法度，舉賢授能：對外主張東聯齊國，西抗強秦，以實現唐虞三代大治的局面。這種崇高的愛國情懷，激勵著屈原政治革新的斗志和決心。他在一次受命起草“憲令”而遭反對的斗爭中，果決地阻止了上官大夫改易“憲令”的企圖，堅持了推行政治改革的原則立場。盡管后來他遭到了佞臣的讒害，卻依然為謀劃興楚大業而義無反顧。屈原崇高的愛國情懷和堅定的改革精神彪炳千古，光耀后世。其次來看屈原受挫失意“雖九死其猶未悔”的逆境。由于楚懷王昏聵無能，既不能勵精圖治，也不擅擇賢任能，而且周圍還聚集著上官大夫、靳尚、子蘭、鄭袖等一批損邦誤國的佞臣，因而赤誠為國，耿耿忠心的屈原，反為腐敗勢力所不容。在一幫奸佞群小的讒害、排擠和打擊下，屈原獨力難支，終于被楚王革職、疏遠，以致于放逐。屈原的人生從此發生重大轉折，楚國的命運也隨之江河日下。但是，即便如此，摯愛楚國的屈原仍然不改初衷，朝暮思念為國效力。他在《思美人》中寫道：“進不入以離尤兮，退將復修吾初服。”他無論是進是退，都恪守著對楚國九死不悔的忠誠。當楚國在“兵挫地削”的危難中需要屈原再次出任齊使以修復齊楚關系時，懷王把他召回，他毅然受命而驅弛；當從齊國出使歸來，得知為害楚國的禍魁張儀被放走時，他深懷怨憤地質問懷王“怎么不把張儀殺掉”：當懷王迷途不返，再次受騙，準備去武關與秦結好時，他不顧“不得參與朝政”的禁令，力諫懷王說，“秦，虎狼之國，不可信。不如毋行”；當懷王和襄王相繼流放他到漢北和荊榛未辟之地江南時，他仍然念念不忘楚國，不忘楚民。他在流放時所寫的詩篇中反復表白：“羌靈魂之欲歸兮，何須臾而忘反(《哀郢扔》)”，“愿搖起而橫奔兮，覽民尤以自鎮(《抽思扔》)”；公元前278年，當秦將白起攻破郢都，楚國君臣出奔，人民離亂逃亡之時，他深感無力回天，理想完全破滅，終于在痛苦與絕望中以死殉國。屈原這種“深固難徙”的愛國情懷，光照日月，深受人民的景仰。

二是看屈原正直堅韌的俊杰人格。據《左傳》稱，屈原是一位“能讀三墳、五典、八素、九丘”的才人。他十分注重自身的人格修養。在早年所作的《橘頌》中，他就以“橘”自喻：“精色內白，類任道兮”；“秉德無私，參天地兮。”以此明示自己人格修養的標準，要既重外表美，更重內質美；要成為一個立德懷道的仁人君子；要做到天地之間以公正為心。屈原在自己的人生經歷中，始終忠實地踐行自己正直、堅韌的人格準則。首先是他所表現的“正道直行，謁忠盡智以事其君”的品格。在古代，“君”與“國”是聯系在一起的，“忠君”與“愛國”也是相統一的。屈原正是中國封建時代的一位忠君愛國的大賢臣。他的忠直人格在一生中表現得最為突出。我們知道，在諸侯爭霸急需用人的戰國時代，人們的國家觀念較為薄弱。一些有才能的士人，往往只求政治理想的實現或只圖名利的滿足而朝秦暮楚，就連當時儒家的孟子，法家的商鞅、韓非，也都離開了父母之邦，投奔到異鄉他國發展。屈原作為一個才能卓著的政治活動家，在楚國佞臣當權，君王昏聵，朝政不能相容的情勢下，完全可以另謀用武之地，并獲取相應的個人功名。但他始終“眷顧楚國，系心懷王”，忍死不去。這種“忠貞不貳”的品性，比之前代“忠良”比干、介子推及五子胥等人尤為突出。他的正直、忠誠，可鑒日月。其次是他所表現的堅韌頑強、疾惡如仇的品格。屈原一生最為疾恨的是為害楚國利益的奸佞小人。他在政治生涯中，不遺余力地同腐敗勢力作斗爭，即使遭受政治上的挫折和失敗，也從不向惡勢力低頭。對那些害人利己、貪佞誤國的群小，他不憚以憤詞厲句給予無情的痛斥。他在《離騷》中寫下不少戰斗的詩句：“眾皆競進以貪婪兮，憑不厭乎求索。羌內恕己以量人兮，各興心而嫉妒”；“固時俗之工巧兮，佰規矩而改錯”；“背繩墨以追曲兮，競周容以為度”；“世溷濁而嫉賢兮，好蔽美而稱惡”；“椒專佞以慢慆兮，樧又欲充夫佩幃。既干進而務入兮，又何芳之能祗?”屈原這種愛憎分明、堅韌執著的斗爭精神，英氣撼人，讓人稱道。

三是看屈原卓絕千古的詩歌絕唱。屈原的一生，作為一個政治家，他是失敗了。但作為一名詩人，他在文學上卻閃爍著智慧的光輝。屈原成功地把自己的愛國思想、愛國情懷和藝術天才扎根于楚民間文學的土壤中，創制出卓絕千古的優秀詩篇。他所留下的《離騷》、《天問》、《九歌》(11篇)、《九章》(9篇)、《招魂》等作品，成為中國文學史上不可多得的熠熠閃光的瑰寶。他的代表作《離騷》更是詩歌史上的千古絕唱，《離騷》是楚辭的代稱，古代文學史“風”“騷”并稱而為中國詩壇的兩大豐碑。《離騷》又是我國古代詩歌中空前宏偉的長篇抒情詩，其文質兼美堪稱詩壇奇跡。屈原的鴻篇巨制《離騷》，在思想內容上，它以大江奔流的激情，雄偉瑰奇的想象，神采飛楊的語言，抒發了詩人熱愛祖國，同情人民，不惜犧牲一切的深摯感情，表現了他追求崇高理想和堅忍不拔的斗爭精神，反映了他決不與惡習勢力同流合污的光輝峻潔的人格；在藝術成就上，它以空前豐富的表現手法和空前宏闊的規模，開辟了古典詩歌的新天地，創制了浪漫主義文學的典范，為后世文學留下了深遠的影響。

要言之，屈原是一位集愛國情懷，峻潔人格和文采風華于一身的歷史人物。其最可寶貴的，在于他的愛國思想和作為與人民的利益相關聯；他的高尚情懷與峻潔人格與民族的文化傳統相吻合；他那根植于楚民間文學而詭譎浪漫的文采風華與楚地的遺風余韻相同步。所以，這端午節紀念屈原的傳統風習暨歷史對于屈原的特殊民俗定位，正是民心所系，民愿所歸。這一民俗現象，同時向人們揭示了一個社會真諦：歷史的時空浩浩瀚瀚，一個人的聲名，業績或影響，不是要刻寫在扁額碑石上，而是要刻寫在平民百姓的心坎里。凡歷史人物，只有生前受到人民的愛戴，才能死后名垂青史，受到人民永久的尊重、懷念和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