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墻到花園

幾年前，我們在自家屋外修建了寬大的露臺和游泳池，從露臺那里望去，滿目湖光山色，給我們帶來許多快樂。我們從沒想到這個泳池會妨礙別人，也沒想到隔壁的鄰居會非常討厭它，覺得它打擾了他們的安寧，乃至降低了他們的生活質量，因為他們從來沒說過什么。

但是有一天，隔壁忽然立起了一堵巨大的膠合板高墻，我們簡直驚呆了。墻足有8英尺多高，150英尺長，巧妙地擋住了湖景山色，令我們除了木板什么都看不到。我和丈夫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于是我們打電話給鄰居：“你好像很生氣，所以筑了這樣一堵墻，我們能不能想個辦法解決問題？您請過來談一談好嗎？我們修建泳池時絕對沒有傷害您的意思。”鄰居的回答至今仍回響在我耳邊：“誰在乎你想什么？你毀了我們的東西，我們不想跟你說話。”我放下電話，氣得發抖。“我不明白，為什么他們不想解決問題？”我問丈夫。他的回答很簡單：“他們生氣了。他們想傷害我們，因為他們覺得被我們傷害了。”

幾番爭取之后，很顯然協商是不可能了，我們打算做些什么報復對方。是15歲的兒子阻止了我們。“你知道，”他說，“如果我們報復，就會陷入一場戰爭，我們跟他們對著干，他們也跟我們對著干，誰都不得安寧。”“你是對的，”我又恢復了理智，“讓我們換個角度想想。”

冷靜下來，我們開始從不同角度看這堵墻。它的確阻擋了我們的視野，但最討厭的是由它引起的感覺。一看到它，我們就感到失落和挫折，提醒我們有人討厭自己，令人心里很不舒服。墻一直延伸到起居室外，將窗口的視野遮了個嚴嚴實實。沒有墻的時候，早晨我們會坐下來一邊飲咖啡，一邊看風景，感受世界的安寧。如今向外望去，卻只感到令人心寒的冷意。

一天，我們看著墻壁，研究可以做些什么，丈夫說：“我們可以用墻作背景，建一座小花園。如果能發揮創造力，也許它可以變得非常美麗。”于是我們開始動手改造。丈夫和兒子做了格子架，好讓植物攀援生長，最終把木板掩藏起來。我看著他們一起干活，吹著口哨，聊著天，相互幫忙。朋友們知道了事情原委，爭相出手相助。很快我們有了一大群人，他們紛紛貢獻點子、時間、花花草草。我們有很多藝術家朋友，他們帶來自己的原創作品，包括親手制作的鳥籠、蝴蝶巢和小鳥嬉戲的水盆。一位朋友甚至把鳥窩塑造成我丈夫的形象！我們一起挑選了藤蔓，用它覆蓋格子架。待到夏天結束，那座墻，以及它所代表的怒氣和所有消極感覺，已經變成了簇新的花園，成為愛、友誼與和平的象征。美麗的小花園帶給我許多歡樂和思考，而最重要的是我可以選擇自己的態度，拒絕憤怒，轉而擁抱這世界的和平與善意。

(李劍明薦自《環救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