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文創(chuàng)始于7世紀中葉,是松贊干布的大臣圖彌桑布扎參照梵文,結(jié)合藏語實際制訂的,中間經(jīng)過三次改革,沿用至今。11世紀前,藏文以翻譯佛典為主,之后,有關(guān)佛典的注疏以及歷史、文學、醫(yī)藥、哲學、藝術(shù)、星相、歷算等方面的撰著逐漸增多,成為藏文典籍中的主要組成部分。但是,各類典籍刻印成書,卻是13世紀中原地區(qū)木刻印書技術(shù)傳入西藏以后的事。
由于古印度文化的影響和藏傳佛教的浸漬,藏文古籍不僅形式特殊,其他如裝潢藝術(shù)、書籍名稱、文章特點、句讀符號等都別具一格,與眾不同,有著濃厚的民族特色和明顯的時代烙印。
形式特殊
一般書籍都是成冊成冊的,而藏文古籍卻是木刻板印刷、不加裝訂的長條散頁。這一形式來源于印度的貝葉經(jīng)。原來的貝葉經(jīng)是用鐵筆刻寫在貝多羅樹葉上的,葉片當中有孔以便穿連。藏文書頁則有所改變,中間不穿孔,為使頁面不致混淆,添加了邊框線,書頁兩邊有頁碼和書名簡稱。
書籍版本分長、中、短三種:“箭桿本”為長版本,長50厘米左右,寬7厘米左右;“肘長本”為中版本,長30~40厘米,寬5~6厘米;短版本長20~30厘米,寬5厘米左右。此外還有80厘米以上的“特長本”,多為金銀汁手寫本,作為鎮(zhèn)寺之寶,是專為寺院供奉用的。版本的長短寬狹不是依據(jù)紙張的長短劃分的,而是依據(jù)版心邊框的長短寬狹決定的。
中外書籍的計量單位是“冊”,而藏文古籍則以“帙”(包)來計算。所謂“帙”是用一塊正方形的棉布或綢緞進行包裹,面積大小依所包書籍的長短而定。為了使書籍得到更好的保護,有的還用兩片制作精美的木板把卷帙夾好再行包裹。
雕版印刷
藏文書版所用的木料細密堅硬,雙面雕刻。佛說經(jīng)用朱砂印刷,稱為“紅版”;一般書用特制的墨汁印刷,稱作“墨版”。印書紙張是一種藏區(qū)特產(chǎn)的“瑞香狼毒”草制造的,這種草纖維長,有毒性,造出的紙無蟲蝕鼠咬之患,可以長期保存。書籍印好后,夾成厚捆,磨齊書邊,四邊再刷上紅的或黃的顏色。
藏文古籍的雕版印刷機構(gòu)主要集中于藏區(qū)各大寺院,著名的有康區(qū)德格印經(jīng)院、拉薩布達拉宮印經(jīng)院、日喀則地區(qū)的納堂印經(jīng)院。其中始建于1729年,歷時16年才建成的德格印經(jīng)院保存了藏傳佛教三大教派70%以上的經(jīng)典,有木刻經(jīng)版217,000多塊,畫版近6000幅,是世界文化遺產(chǎn)中不可多得的瑰寶。
德格印經(jīng)院的周圍,自古以來就有不少雕版專業(yè)戶。江達縣古澤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為德格印經(jīng)院雕版的工匠,故有“雕版之鄉(xiāng)”的美稱。另外一個被稱作“民間雕版之鄉(xiāng)”的是西藏尼木縣普松鄉(xiāng)。那里有80多戶人家,戶戶都能雕刻經(jīng)文、圖版,而且世代相傳,農(nóng)忙務農(nóng),農(nóng)閑雕版。8年前,納堂寺出資委托該鄉(xiāng)雕刻全本“丹珠爾”,8500多塊經(jīng)版,估計至少須10年工夫。
金銀寫經(jīng)
藏文古籍除木刻本外,還有手抄本。一般的手抄本非常普遍,這里要說的是佛經(jīng)的金汁銀汁寫本。
在特制的藍黑色厚紙上用金汁寫成的稱為“金寫本”或“金寫佛經(jīng)”;用銀汁寫成的稱“銀寫本”或“銀寫佛經(jīng)”。有“第二敦煌”之稱的薩迦寺,其南部主殿建于1288年,主殿的后身是一個巨大的書庫,四壁疊滿了經(jīng)書,經(jīng)書墻高10米,長60米,寺內(nèi)喇嘛和當?shù)匚奈飳<夜烙嬤@些經(jīng)書約8.4萬卷,內(nèi)容不詳。這些經(jīng)書大多數(shù)是八思巴時期(1235-1280)集中全藏的繕寫人員抄寫的,系用金汁、銀汁、朱砂和墨汁寫成。薩迦人說,如果殿外的墻壁倒坍了,經(jīng)書就是第二道墻壁。由此可見書寫經(jīng)書年代之久遠和數(shù)量之眾多。
1984年,布達拉宮彌勒殿發(fā)生火災,供奉于該殿的“丹珠爾”受損,225函卷中有82函約2萬張需要重新補寫。“丹珠爾”是布達拉宮所藏的幾部大藏經(jīng)中最珍貴的一部,是用8種珍寶(黃金、松耳石、白銀、珊瑚、錫、紅銅、白螺和珍珠等混合研磨而成)寫就的。前年已動手抄寫,需3年多才能抄完。
抄寫經(jīng)書之所以歷久不衰,是因為群眾對佛祖的崇敬和信仰,相信抄寫經(jīng)書可得長壽,可消罪孽,不墮地獄,出離生死,往生凈土。
書名特色
藏文古籍的書名,首先以三種文字刊刻于該書的首頁,藏語稱做“松比(三文對照)”。“松比”第一行是蘭扎文,第二行為烏爾都文,第三行才是藏文。據(jù)說蘭扎文是天界文字,烏爾都文是龍的文字,實際上是古印度多種文字中的二種,圖彌桑布扎參照蘭扎文和烏爾都文分別制定了藏文楷書和草書的書寫形式。“松比”形式不僅在古籍中普遍采用,現(xiàn)在有的書籍仍在繼承仿效。再者,不少古籍開篇第一句就是“印度語曰……(書名)”,而后才是“藏語曰……(書名)”,這些都有著深層的內(nèi)涵。由于藏文創(chuàng)制受到古印度文字的啟發(fā)以及佛教的影響,后人用這種形式來表示緬懷和紀念。
古籍書名的另一特點是,往往有一連串的藻飾詞語,讀者如不進行分析則不易理解。一般說來,13世紀以前的藏文書名比較簡單,沒有什么修飾成分,如歷史著作《巴協(xié)》等。13世紀后,因受印度《詩鏡》一書的影響,文風起了很大的變化。《詩鏡》作為理論性著作,豐富了藏族的文藝理論和修辭知識,對文學創(chuàng)作起著一定的指導作用。正因為如此,藏族知識分子就特別注意修辭技巧的運用和詞藻的雕琢,將本來可以一目了然的書名弄得復雜化,有的多達數(shù)十個字,還有的用詩歌體(偈頌體)來給書籍命名。
例如,五世達賴喇嘛(1617-1682)的著名歷史著作《西藏王臣記》(簡稱)一書的全稱是《主述下凡天神雪域王臣之史冊·圓滿時節(jié)·青春喜宴·杜鵑歌音》。書名更長的,有八世班禪(1855-1882)主持制訂的《扎什倫布寺規(guī)》(簡稱),書名的全稱為《祥瑞大樂·超越諸方·扎什倫布寺諸首要和僧眾以及拉丈囊瑪?shù)扔嘘P(guān)生活事宜·須牢記刑法二律之補充規(guī)定·最高權(quán)威·珍貴金剛杵·牛軛·凈善》。
書名以詩歌體寫成的,如《陀羅尼經(jīng)·第一部》(簡稱)一書的全稱是:
《為使佛眾安樂苑興旺,
加持成就吉祥甘露降,
奇異世間稀有之至寶,
陀羅尼經(jīng)一百六十七兩部之第一》。
長書名和詩體書名別具風采,令人耳目一新,產(chǎn)生遐想。現(xiàn)在的藏文書名既有繼承又有改進,不那么復雜冗長了,如出版于1996年的《西藏通史》一書,其全名為《西藏通史·松石寶串》。
書首禮贊
千百年來藏區(qū)寺院既是宗教活動場所,又是學習和傳布文化知識的園地,成了藏區(qū)教育的主要機構(gòu),所以大多數(shù)著作都出自那些高僧大德之手。他們皓首窮經(jīng),多有佛學著作傳世,其中不少人是語言學、文學、史學、醫(yī)學、天文學、繪畫等學科的專家。由于人生觀、世界觀的影響及社會歷史的原因,他們的著作無不彌漫著濃重的宗教氣氛,明顯的表現(xiàn)就是每部書的“書首禮贊”。
所謂書首禮贊,是寫在正文前面對佛陀、菩薩、神祗、上師或描述對象的頂禮贊頌之辭,內(nèi)容包括寫作緣起、寫作宗旨和結(jié)尾祝愿等,都是格式化了的。這類贊頌辭,有的只有一句藏語或梵文,如“頂禮遍織佛”、“頂禮文殊菩薩”;有的藏語、梵文同時出現(xiàn),如“唵、嘛、呢、叭、咪、吽,頂禮觀世音菩薩”;如系密宗典籍還要寫“頂禮金剛持”、“頂禮密宗行者瑜伽士”;而尤為普遍的是以詩歌體寫就的禮贊,如《甘丹格言解說》(簡稱)一書的書首禮贊由分別贊頌頂禮釋迦牟尼、文殊菩薩、宗喀巴師徒和表達寫作宗旨的4首七言詩組成。
不少古籍的書首禮贊辭不止一組,而是多達數(shù)組。所有禮贊詩句或七言或九言或九言以上,它們句式整齊,結(jié)構(gòu)謹嚴,文詞典雅,瑯瑯上口,頗具音樂美,被視為作品中的精彩章節(jié)。
還有一種書首禮贊名為“初譯禮贊”,即翻譯“律藏”時,譯文開頭要寫“頂禮一切智”;翻譯“經(jīng)藏”時,譯文開頭要寫“頂禮文殊”。不過后世并未完全遵循這一規(guī)定,認為是譯師各自頂禮信奉之佛,不能作為定論奉行。
著譯作品要寫“書首禮贊”或“初譯禮贊”,一方面是表示對知識學問的重視和對專家學者的尊崇,另一方面是為了祈請神靈護佑,在著述或翻譯期間工作順利,不受干擾,得以圓滿完成任務并獲得相應的果報。
其他方面
在藏文古籍中,書的章節(jié)標題,不是置于所述內(nèi)容之前,而是置于所述內(nèi)容的末尾,因此,如不讀完某一章,就不易了解其重點所在。解放后排印的古籍有的已經(jīng)將章節(jié)標題提到了該章節(jié)的前面。
古籍的署名多種多樣。有的作者直接注明個人的名字,有的名前加上所屬教派,有的加上所獲學位名稱,有的名前加籍貫,有的名前加自謙詞。如系轉(zhuǎn)世活佛要加上前世的稱謂,如作者出身貴族家庭要加上家族的名字。有的書籍是由弟子整理編寫的,名前要加“尊者某某”、“大師某某”,有的在尊者的名字后還要加“吉祥賢”字樣以示崇敬。
書的結(jié)尾部分要寫祝愿詞,如“吉祥圓滿”、“諸多順綏”、“祥瑞增長”、“善哉”等;如系密宗,著作還要鄭重叮嚀對未立誓者須絕對保密,不可透露書中的只言片語等。
【責任編輯】姜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