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輪車情結（外一篇）

有一件讓我終身難忘、現在想來仍感得意、回老家時老人們還常常提起的事，就是16歲就能推用木頭制作的、一有負荷就吱吱呀呀叫的那種獨輪車……

我出生在一個典型的江南水鄉，門前小河石橋垂柳桃花讓人醉。那時上學不像現在有那么多作業，放學回家是要幫家里做事的，記得做得最多的是割草喂羊喂兔，再大一點就要做些諸如翻地、澆水、燒火等農活和家務事，到參軍那年，也會干一些簡單農活了。有一件讓我終身難忘、現在想來仍感得意、回老家時老人們還常常提起的事，就是16歲就能推用木頭制作的、一有負荷就吱吱呀呀叫的那種獨輪車，而且一邊壓著一袋足有50公斤重的稻子，和大人們一樣往糧管所送公糧，不僅沒有翻過，而且能跟上送糧長隊。

推獨輪車和干其他事一樣，也要有點竅門的：首先要掌握平衡。雙手兩腳還有掛在肩上的帶子三者必須相互配合，才能保持平衡；其次貨物要放在適當的位置，過前壓不住會翹起來，過后肩上的分量重太吃力，這方面上過學的人比較沾光，容易找到支點，不像大人們要擺若干次才能放準，我一般情況下一次或者兩次就能到位；再者前行時用力要均勻。兩腳分開左弓右蹬做功于雙臂往前推，行進中雙腳始終適當分開，不能像模特那樣走“貓步”，那肯定人仰馬翻。由于我小小年紀就能把獨輪車推得有模有樣，周邊七村八莊的人都夸我特能干，將來一定有出息。聽了這些贊揚心里樂滋滋的。

丟下筆桿拿槍桿，而且從戎于冰天雪地的大東北，那里有的是騾車驢車馬車，唯獨沒有獨輪車。我是上帝的幸運兒，新兵集訓后分配到了汽車連，不是推車而是開車，不是一個輪而是四個輪啊，興奮得幾個晚上睡不著覺。學開車可不比學推獨輪車那么簡單，既要學機件構造，又要學駕駛技術，還要會排除故障，樣樣都要懂，差一點都不行。雖然是農民的兒子，但智商不比人家低，加上有學推獨輪車不服輸的勁頭，考試下來除排除故障是個良外，其他成績都是優。畢業分到了加油班，默默無聞地開了四年加油車，從副班長到班長到副排長。第五年讓我到運輸排當副排長，就是能開著運輸車或者小車出營房門到處跑的排。蒼天有眼，壓在心中多年的愿望終于實現了，當晚約了幾個要好的老鄉到城里喝了頓老酒，個中原因他們是不言自明，個個表示祝賀。酒不醉人人自醉，那天是他們把我攙回來的。副排長不分車，什么車都可以開，哪個生病、探親或者有個什么事就頂上。上級分配給我們部隊一輛伏爾加，那時稱得上是高級轎車高級享受了。不知是年紀小可愛還是技術好，最高首長指名要我開。從開加油車到開運輸車到開吉普車到開小臥車（那時不叫小轎車），就像芝麻開花節節高，那個神氣、高傲的快感無法用語言表達得清楚哦。由于我肯學又注意總結，有次部隊幾個主要領導坐在車上，參謀長問我，當小車司機要注意什么？“安全、準時、保密。”我脫口而出，并一一作了解釋。他們聽了滿心歡喜，一個個說：“這小鬼聰明，總結得比運輸科長還準確到位。”時間不長由兩個兜變成了四個兜，提干不說還一下子調到機關工作，從此和車積下了不解之緣。

1985年到地方工作后，由于車少不可能經常開，但也沒中斷，常常違規摸一摸，好在駕駛員知道我當過汽車連長，也沒啥不放心的，只要我提總能滿足，因而駕駛技術沒荒疏。近幾年不得了了呀，車子換了一茬又一茬，性能越來越高級，配置越來越豪華，駕駛越來越輕松，坐車越來越舒暢，加之道路越來越平坦寬敞，車速越提越高，日行千里不再是神話。

時代變遷如此神速，生活水平如此之好的今天，不知是什么緣故，總念念不忘年少時推獨輪車的情景，還在四處打聽它的身影。遺憾啊，16歲以后再也沒有摸過它，一來下鄉少，二來幾乎絕跡了，如果真想過把癮，找找推車被人夸的感覺，但用詞恐怕要改成“這把年紀還能推車，不簡單”了。從“有出息”到“不簡單”，一晃就是三十多年，真可謂：人生如夢，情結難移！

男兒有淚不輕彈

我是男人，且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人。所以深諳“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的個中滋味。

在中國，作為男人與生俱來就要像耶酥那樣背起傳宗接代、鼎立門戶、養家糊口、奉老送終和打工掙錢、服務社會的沉重十字架，不管喜不喜歡、愿不愿意都躲不開、甩不掉。

這樣，一個男人在他一生中有多少暗礁險灘需要冒著生命危險去趟過；有多少崇山峻嶺需要耗盡最后氣力去登攀；有多少明槍暗箭需要練就十八般武藝去打拼；有多少是是非非需要高超智慧去應對；有多少外界誘惑需要高尚修養去抵御；有多少財運官爵需要費盡心機去鉆營；有多少家庭矛盾需要絞盡腦汁去化解；有多少苦難生活需要默默去承受……你說做一個男人有多苦多累多難多艱辛，怎么可能沒有淚。

可作為男人又刻骨銘心地告誡自己：流淚的男人女人看不起，流淚的男人男人瞧不起，流淚的男人兒女對不起，流淚的男人父母經不起，與其這樣，不如做一個不流不灑不彈淚的大男人。

大男人的標準是什么？用傳統的觀念衡量就是：衣食無憂、事業有成、夫妻恩愛、兒女成器、父母幸福。可達到此標準的背后，男人流的不是淚，而是汗和血。

女人啊女人，你捫心自問到底了解了、理解了、懂得了、關愛了、撫慰了、奉獻了男人多少？你真的期盼一張眼就能看見在身邊有無數個像女人一樣隨心所欲地拋灑眼淚的男人嗎？真要那樣，我想這個世界定不是今天這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