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溫暖

2002年11月，四川平陽煤礦，一處山洞正要進行爆破。山洞里已經裝上了八噸半的高效炸藥。山洞是由9條大小不一的支洞組成，四通八達，地勢復雜。爆破需要完美而統一，不能有任何疏漏。為此，上上下下的參與者做了精心的準備。

誰想，就在萬事俱備，即將爆破前的兩分鐘，還是出了問題。埋伏在山上的爆破人員，驚動了蒿草中的一只小鹿，小鹿擇路而逃，慌亂中竟然一頭跑進了裝滿炸藥的山洞。

爆破人員大驚，誰也沒有想到關鍵時刻會出現這種意外，爆破計劃只能暫時停止。人們開始為怎樣將這只小鹿趕出山洞而焦急。洞中的小鹿，會影響整個爆破的質量。如果小鹿趴在炸藥上，那么爆破的精準就更要大打折扣。

同時人們還擔心，小鹿會在奔跑中，踩亂甚至踩斷洞中的雷管，洞中用來引線的雷管都是明擺浮擱著的。總之，這只突然闖入的小鹿給整個爆破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人們都亂了。在如此的情況下，要想將小鹿活捉，并弄出山洞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洞中的9條山洞彼此相通，小鹿可以從一個山洞鉆到另一個山洞，人怎么可以追上一只小鹿。而爆破的時間迫在眉睫，不能拖延。

整個爆破組的人焦急萬分。有人建議，干脆進洞，用槍將小鹿殺死。有人說不然就放上帶毒的食物，將小鹿毒死……危急時刻，小鹿活命的可能性已經是零。如果讓他活下來，誰也不知道該用多少時間。

然而所有人又都覺得這樣將小鹿至于死地，未免有些殘酷。人們不是不想讓小鹿活下來，只是爆破的時間刻不容緩。再說這是上千萬元的工程，相比之下，小鹿的分量已經輕得不能再輕。

一個平日喜歡宗教的工程師，卻不忍心殺死小鹿，關鍵時刻，他反對所有人的建議，認為殺死小鹿實在不夠道德。他向大家咨詢，小鹿為什么會跑進山洞。礦上的人告訴他，眼下天寒地凍，山洞里總比外面溫暖一些，小鹿是因為溫暖才誤入歧途。原來溫暖竟成了小鹿死亡的誘餌。

“那么如果外面比山洞里還要溫暖，小鹿會不會再次因為投奔溫暖，而逃出死亡的陷阱？”工程師的話啟發了人們，礦上正有用來送暖的吹風機，于是人們搬來吹風機，接上一條無聲的軟管，在一個較為隱蔽的洞口開始向洞里輸送暖風。

誰也不知道這個法子行不行，人們無不焦急地等待著，四下靜得無聲。十幾分鐘過去，人們的眼前豁然一亮，那只小鹿果然出現在了這個隱蔽的洞口，他是順著溫暖而來，投奔溫暖去。埋伏在周圍的工人迅速地切斷了小鹿再回到洞中的去路。一切安然無恙，小鹿死里逃生，爆破可以順利進行。人們無不為之興奮，甚至比爆破的成功還要欣慰，因為在危急時刻，大家竟奇跡般地解救了一只本來已經被宣布死亡的生命。

對待一只因為溫暖而誤入歧途的生命，同樣的溫暖原來會同樣挽救他。人們不必因為他的過錯而以惡報惡，更不用匆忙地宣布他的死刑。

作為一個人，在一生中，有時很像這只小鹿，在漫長的生命長河中，為了尋找光亮和溫暖，往往也會選錯道路，誤入歧途，以致犯下災難性的錯誤。這個時候，外人往往想到的是對這個人的懲罰，最少應該讓他去品償由自己所釀成的災難苦果。

只是，這并非是惟一的選擇，給他送去更多的溫暖和光明，有時同樣是一種解決問題的辦法。而且更仁義、更寬廣，更是人間出路。

（鄧偉明薦自《北京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