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能否續寫心債

悲劇在玩笑中驟然發生

我和姜峰是戰友，我們像兄弟一樣親密無間。姜峰的未婚妻王嬌在省城一家子弟學校當教師，漂亮出眾、賢淑大方，讓我們一幫哥們兒們羨慕不已。姜峰更是引以為自豪。每次我回家探親，他總是囑托我一定去看看他的“小美人”，時間長了我跟王嬌也就很熟悉了。

2002年10月，王嬌臨產，而姜峰正好有緊急事情走不開，他跟我商量讓我幫他回家看看他媳婦，正好看一下她幫忙給我介紹的女朋友。挺著大肚子的王嬌看到只有我一個人回來就問：“姜峰呢?他怎么沒回來?”

看到王嬌焦慮的神情，我突然想出一個惡作劇，故作沉重地說：“姜峰他……他出了意外回不來了!”

不等我說完，王嬌已經昏倒在地。我頓時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無法饒恕的錯，但悔之已晚，王嬌被送到醫院后，孩子因羊水早破而夭折。然而，悲劇并沒有就此停止。醒來后的王嬌瘋狂地叫喊著，平靜后卻拉著我的手說：“姜峰，你在這里!我說你怎么會撇下我們娘兒倆呢?他們騙我!嘻嘻嘻……”

我拼命地搖著她的肩頭，說：“嫂子，我是小強啊!你看清楚，我不是姜峰，是姜峰的朋友小強!姜峰沒事的，馬上就回來!剛才我是跟你開玩笑的，真的!”

“姜峰，你怎么沒正經呀!馬上要做爸爸的人了，還嘻嘻哈哈的，再這樣我就不高興了啊!”說罷竟深情地撲進我的懷里幸福地笑著。

我感到透骨的涼意，趴在病床上無限懊悔地哭了起來。醫生安慰我說，這是病人出現的幻覺，好好進行精神調養會好的!我這時才想到該通知姜峰了。當我將這個不幸的消息電話告訴姜峰時，姜峰一個字也沒有說。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慌。

一天后，我得到了一個可怕的消息：姜峰在回來的途中摔下山谷身亡。

償還心債 負擔沉重

王嬌被診斷為間歇性精神病，出事后被接回了娘家。一個幸福的家就這樣被我的一個無知的玩笑輕易地毀掉了。

2002年年底，我回到了老家，直奔王嬌的娘家。厚道的王家人對我這個“罪魁禍首”并沒有過多的責難，只是抑制不住巨大的傷痛。王嬌的媽媽拉著我的手號啕大哭：“可憐的嬌兒這下半輩子靠誰養活呀?”

王媽媽的話極大地震動了我，我原打算將這些年來的積蓄都給王嬌，并以后每月負擔她的生活費用和醫療費用，盡力彌補自己的過失。此時我明白，金錢無法償還心靈的債務!悲劇因我而起，我必須徹底擔當起這場悲劇的全部責任，悉心照料王嬌，治好她的病，重新找回昔日美麗活潑的王嬌!

就這樣王嬌跟我回了家。年邁的父母得知我犯的錯誤，而且還攤上一個瘋女人，非常地不理解。母親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父親則操起扁擔迎面向我劈來，并破口大罵：“你這個逆子!老子辛辛苦苦培養了你，你去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辱沒了我張家的門風!你給老子滾!老子就當沒養你這個孽種！”

我的事情很快成了村里人飯后茶余的談資，大家都向我們家投來鄙夷的目光，而且接受不了未成婚的我卻把一個瘋女人帶在身邊。這種不得安寧的日子對王嬌的病情只能加重。萬般無奈之下，我只能選擇離開。

2003年春節過后，根據王嬌主治大夫的建議，并征得姜峰父母的同意，我們搬進了姜峰生前和王嬌構筑的小家，希望在這里她的病情能有所好轉。果然這個曾經溫馨的家喚起了王嬌許多美好的回憶，她變得安靜多了，不再成天靠在門口呼喚姜峰的名字，而是將我當成她的姜峰，極盡溫柔之態，我也只好將錯就錯，陪她一起追憶逝去的甜蜜。一段日子后，她從我的無數次的懺悔中斷斷續續地知道了悲劇的全部細節，清醒時可以理智地接受我，對我給予她的照顧報以感激的微笑。發病時卻瘋狂地舞刀子摔東西，對我亳不留情地撕扯，咬牙切齒地要我賠她的姜峰。

半年后，王嬌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基本上能正常生活。她希望能回原單位找點兒事做，可以試著自己照顧自己，誰知她當天回來就瘋瘋癲癲的，對我又撕又打，又要我賠她的姜峰。原來，她的同事半開玩笑地對她說，我早就在打她的主意，她的悲劇是我蓄意預謀的!

再次受到嚴重刺激的王嬌像頭咆哮的獅子，一刻也無法鎮定。為了擺脫流言的纏繞，2004年春節過后，我們搬離了是非之地，來到成都西郊租住了兩間民房，我在王嬌的哥哥的幫助下，開了一家文稿店，兼營打字復印。我自己當老板了，時間由自己支配，能更好地照顧王嬌。王嬌的病情有了明顯的好轉，她已經能干一些家務了，還常常抽空來我的店里幫忙。

病情好轉 愛意萌生

2005年春暖花開時節，我帶王嬌去精神病院作了全面檢查，結果令我們興奮異常：王嬌已基本康復，只要自己注意調養，跟正常人沒什么兩樣!從醫院出來，我和王嬌高興地到附近一家餐館海吃了一頓，慶賀我們的成功。按理說，這個時候我該退出王嬌的生活，開始考慮自己的個人問題了。可是我和王嬌都遲遲不愿觸及這個話題。

自從那次因謠言搬家后，我和王嬌之間不知不覺中形成了一種默契：絕口不提姜峰!有一次我接到一批活，忙不過來，她本來打算回家住半個月，結果第三天就背著哥哥跑了回來。她哥哥找回來時說：“看來我這妹妹已經喜歡上你啦!”那一刻，我發現自己對這個可憐的女人有一種又憐又愛的感情。

有了這個發現后，我的心底涌出幸福的漣漪，但我的眼前又閃出一雙憂怨的眼睛，我知道，這是那場悲劇給我留下的陰影。極度的矛盾斗爭之后我們開始了似是而非的愛情生活。我極力調整自己的心態，驅逐陰影，全身心地投入到對王嬌的呵護中，也盡情享受著王嬌的溫柔與體貼。我們真的體味到了愛情的甜蜜。但彼此心中暗藏著一種與愛情不合拍的憂慮。王嬌得的這種病不能根治，她仍然經受不住刺激，我們的愛情是如此脆弱，同樣承受不了過多的打擊，我不知道這場不堪一擊的愛情還能走多遠?但我知道，必須用生命去呵護這個柔弱的女人。

（李云天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