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取消高考

我們不妨假設，假如取消了高考—或者說得準確一些，取消了現行的高考模式，社會將會怎么樣？

有人說，如果一下子就把奴隸制廢除了，你讓做慣了奴隸的奴隸往何處去？他們將怎樣生活？如果沒有高考的皮鞭，校園里將會亂成什么樣？高考是教師的生存線，社會之所以對教師存有敬意，很大的成分是因為教師有辦法把學生送進大學。教師的工作方式、生活方式乃至思維方式，都以考試為核心。盡管大學厭煩現行的高考模式，但是吃慣了饃饃，讓大家改吃面包，別扭。

如果取消高考，有相當一批教師會就此失業。在我所知道的一些評比考核中，很多教師的“專業發展”已經不是所任學科的教學，而轉為該學科的高考。聽一位教師訴苦，他曾連續11年教高三，后來回到高一，不會上課，非常痛苦。因為他只會講解高考題，不會指導閱讀，也不會正常指導學生作文。

有校長私下說：每年都要為高考升學率提心吊膽，考前不惜一切代價套取信息，和高校拉關系，考后忙著算分數，如此周而復始。問他：如果取消現行高考制度，你高興嗎？校長說：那不行！如果沒有升學率，和一般學校相比也就沒有任何優越感。他沒有說出來的話是：升學率是校長的政績。有位朋友說得好，高考考出的分數是什么？是爸爸媽媽向別人炫耀的資本，是班主任和任課老師的獎金，是學校的招生廣告和一些教師的家教廣告，是校長、局長升官的階梯。話說得雖然有些絕對，但也是事實。

你以為學生最渴望取消高考？恐怕也未必。是啊，如果取消高考，和人家一比高低的機會也將就此失去，會有很大一部分學生失落到走投無路，不知所措。某校高考數學試題比較簡單，有名校的學生考完后就站在考場門口失聲痛哭，只因為他的優勢沒顯現出來。我看了那一幕后心冷齒寒，永難忘記。有一年南京取消小學升初中的考試，本以為會全民歡呼，不想有一些家長憤怒無比，四處告狀，原因是他們的孩子為了有資格考取名校，從小學一年級就請了家教，為了這場考試準備了足足6年。

某出版社資深編輯有孫子上小學，他因孫子作業過多而咒罵學校。但是學校不遺余力地推薦出版社的教輔“天天練”、“課課練”，為出版社賺了大錢。問他：課程改革、高考改革后將會沒有現在這么多教輔書可出，你有什么想法？編輯正色道：“那不行，我們出版社肯定垮掉！”

我對“家教市場”所知甚少，倒是聽聞某教師生性愚鈍，多年不能正常教書，在家受夠太太的教訓，后來混入家教市場，如魚得水，半年致富，現在轉而天天在家訓太太。如果取消高考，家教市場立刻要萎縮下去，此公必吃二遍苦，受二茬罪。

有鑒于此，的確不能取消高考，現在讓我們來喊口號：高考萬歲！

（閆超摘自《語文學習》2005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