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畢業典禮

每年的夏日，總會有一批人走出校門，走向社會。畢業啦！那么不同國度的畢業生會采用怎樣的方式來紀念自己的中學生活呢？。來看看德國高中生的——

六月底了，又一個學年即將結束。按照傳統，十三年級的畢業生在離校前要舉辦一次Abistreich。這是一個類似畢業典禮卻更加輕松有趣的活動，全校所有學生都可以觀摩，我這個交流學生早就迫不及待地想開開眼界了。

一大早，學校就已經大變樣了：教學樓的大門上綴滿了氣球，操場的一邊搭起了一個簡易舞臺，舞臺旁邊是一個用汽車輪胎和稻草搭建而成的迷宮。舞臺前的空地上，擺著幾排板凳。畢業班的學長們已基本到齊，一些人在對會場進行最后的布置，更多的人則在舞臺上和空地上，隨著立體聲音響發出的搖滾樂，忘情地又唱又跳。

其實，這個Abistreich活動的主角除了畢業班的學生，更主要的是老師。老師是主角中的主角？他們要發言？給優秀畢業生頒獎？錯，他們是專門來被學生“整”的！德語Abistreich里的Streich是惡作劇、捉弄人的意思。十三年級的同志們被老師“壓迫”了這么久，如今即將離校，當然要抓住最后的機會作弄一下老師以“泄憤”了！當然，老師們也大多心甘情愿甚至喜歡被整，因為誰被“整”得越多，說明他（她）越受學生歡迎。

平時課堂上神氣活現無所不能的老師，將按照學生的要求來“出洋相”，誰不想看？人越來越多，幾乎全校師生都跑來湊熱鬧了。

Abistreich開始了，主持人簡短的開場白以后，“整人游戲”正式上演。學長們首先將他們的數學老師和歷史老師（也是我們班的班主任）拖到空地的中央，比賽踩小車。我們的班主任平日里對學生要求甚嚴，不過人卻文弱得很，很有淑女風范，一看就是不怎么做運動的。我們上體育課打沙灘排球，邀她一同參加，結果她練了無數次發球都沒有成功，最后當了我們的“撿球員”。今天可真難為她了，雪紡及膝裙外加高跟涼鞋的打扮，站在小車上搖搖晃晃的，還不時從車上掉下來，引得幾百個學生一起大笑。人高馬大的數學老師一路領先，我們班主任有些著急了，想加快速度結果涼鞋不幫忙，一個踉蹌，不禁又從小車上掉了下來，而且小車還受反向作用力的影響順勢退回了出發點。周圍爆發出哄堂大笑，淑女老師拉拉裙角，平時的沉穩都不見了，手忙腳亂地騎上小車繼續追。帥哥主持人動了惻隱之心，跑過去助她“一臂之力”，結果她還是輸得很慘。數學老師到達終點，像每次講解好題目一樣習慣性地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高舉雙手向大家致意，然后一口悶了她的獎品——一杯可樂。

接著是拉丁文老師——一個小老頭兒，被學生蒙上了眼睛推到用汽車輪胎和稻草搭成的迷宮里面。可憐的他東碰西撞，一不小心竟一屁股坐在了輪胎上，周圍的笑聲再次響起。他倒好，索性坐在那里給大家做鬼臉了。在和車胎以及帶著泥土氣息的稻草親密接觸了8分50秒之后，他終于走出了迷宮，在掌聲中優雅地向大家揮手。

兩個英文老師自告奮勇，要求對唱歌曲，得到了學生們的批準。果然是有實力才敢毛遂自薦，他們的歌唱得很棒，都快接近專業水平了，大家將掌聲和口哨一起送上。也許是受到現場熱烈氣氛的感染吧，法語老師等四人手持氣球跑上臺去，在勁爆的音樂聲中扭動腰肢為他們伴舞。雖然粗壯的身材有失靈巧，雖然零亂的舞步不夠整齊，但他們似火的熱情和一本正經的態度，令人捧腹……

整完老師，也該給他們一點“安慰”了，十三年級的學長們開始向他們的老師贈送禮物。 數學老師拿到的是一本迷你數學公式大全；美術老師得到了一套彩色蠟筆；平時打扮很艷麗的德語老師收到了一支大紅唇膏；我們的班主任得到了一盆仙人掌——理由是她上課的時候說話毫不留情；拉丁文老師收到了一套修自行車的工具，因為不管刮風下雨他總是騎自行車來上班，而絕大多數比他住得近的學生都是開車來上學的；意大利語老師拿到了嬰兒用的奶杯和圍兜，因為她在班級旅行的時候不小心把巧克力冰淇淋吃到了漂亮的連衣裙上面……給老師的禮物雖不貴重卻花了大家很多心思，包含著中肯的評價以及對老師的期望，誰最受學生歡迎和擁戴一目了然。每個老師都喜滋滋地接受了禮物，并且高舉過頂，像得了世界冠軍一樣驕傲——哪怕是一盆帶刺的仙人掌或者幾個不起眼的發圈。

十三年級的學長們全體站到了舞臺上，他們要合唱自己創作的畢業歌，他們要用載歌載舞的方式來向自己的中學時代告別。主持人代表大家道出了畢業感言，原先輕松熱烈的氣氛忽然變得嚴肅沉重起來，雖然沒有人流淚，但我能看到他們眼睛里的留戀和不舍。

活動已接近尾聲，壓軸戲是十三年級學生發送自己編寫的幾百份《畢業心情》雜志。老師和低年級的學生圍了上去，很快這些雜志就被“搶劫”一空。

我從鄰居十三年級的維布珂姐姐那里“搶”來一份，雜志里有十三年級所有畢業生的近照和童年照的對比，還有他們的畢業心情和未來打算。往往一個洗澡時把肥皂泡沫弄到腦袋上的小Baby邊上就是一張玉樹臨風的帥哥照片，在他們的未來打算里，我還看到有個學長要到柏林的大學去念漢語系呢！雜志的中頁是學長們自行構思、拍攝、編輯的“照片連續劇”，動畫大片《超人總動員》海報上的人物被換成了幾個該年級“活寶”的腦袋，夸張的劇情和搞笑的對白讓人捧腹，最后是師長寄語——雖然我沒有和他們一起經歷這些充滿歡樂、挑戰和收獲美好時光，但看著他們的回憶和憧憬，我同樣能感受到其中的精彩。

舞曲響起，坐在板凳上的觀禮者們也都站了起來，和老師、學長們一起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