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唇齒間

家是放心的地方，愛在唇齒之間。其實，無論男人女人，一顆心在不在對方身上，都在話語里藏著呢。

這是一個朋友講給我的關于他老婆的故事。朋友事業有成，算得是很有城府的男人。但是，他每次在我面前講起他老婆來，總是沉醉其中，神情自得地嘮叨個不停。他說，他算是真正知道了“一個好女人就是一所好學校”的深意。我心生羨慕，就有了把他老婆的語錄擷取二三公諸于眾的沖動，請男人們打分、女人們評說：朋友的老婆到底用了什么妖術，把一個大老爺們弄得酒醉糟甜？

“你穿少了衣服，我會覺得冷”

他和她所在的小城，夏天奇熱，冬天奇冷。

夏天的時候，因為胖，常常開了風扇，他還是大汗淋漓。尤其是吃飯的時候，一頓熱飯熱菜下來，他總是衣衫濕透，頭發中熱氣裊繞，汗水從他的額頭、腮邊、發梢流下來，那副像是從水里撈上來似的模樣，令她心疼不已。她想，她要讓他不受這份罪才好。

要命的是，他吹不得空調，一進空調房就頭暈嘔吐。她能怎么辦呢？有一天，她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早上比往常提早半小時起床給他熬粥，他起來時粥已經涼了；中午和晚上，她也總是要等飯菜涼了才開飯。起初的時候，他覺得奇怪，問她這是干嘛，她答，沒干嘛，炒菜時嗆了油煙胃口不好，緩一段時間吃飯才吃得下。而實際上，她的胃不太好，怕寒。他卻信以為真，從此一家人每天冷飯冷菜，他也就不再像從前一樣冒大汗了。

冬天的時候，怕冷的她常常要里三層外三層地穿得嚴嚴實實。而他肉多皮厚，自然不怎么怕冷，所以，他對穿多穿少感覺并不靈敏。倒是她，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叮囑他要多穿衣服。有一天，他看過天氣預報說氣溫會上升五至六度，出門時就減了一套保暖內衣，她當時忙著擦地沒發現。等他回來的時候，卻見穿得和平時一樣多的她在屋里跺著腳直喊冷。他問：“今天氣溫比昨天升高了五六度，你又沒少穿衣服，怎么還會喊冷啊？”

她答：“你今天一早不是沒穿保暖內衣嗎？你穿少了衣服，我就會覺著冷。”她的歪理讓他笑得直不起腰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于是，天冷的日子，他總是如她所愿地穿得臃臃腫腫地出門。倒不是因為怕冷，他是怕自己少穿了衣服，卻讓她受了凍！

“你得罪了誰？”

老公總算混得不錯了，有車有位。加上人長得高大，舉手投足都很有男人味，因而，他很有異性緣。而她是工廠里的技術員，人長得不怎么樣，外表寧靜溫和，是那種見了生人都會臉紅的居家女人。很多人都覺得她不配他，甚至在心里估算著他們能在一起生活多長時間。這一點，她好像也是心中有數，她對他說：“哪天覺得我絆腳了，你跟我說一聲，我不耽誤你。”

人們發現，他出門應酬的時候，從不帶著她。一些重要的場合，倒是常見他帶了一位貌美的同事，雙雙對對，在人流中穿行，在酒桌上同盟共守，甚至，在一些娛樂場所搭肩摟背，出出進進。

慢慢地，就有了傳言：說他和那位女同事怎么形影不離怎么眉來眼去，說女同事在QQ上直呼他親愛的，說看見他給那位女同事送了玫瑰和戒指，甚至有人說，在某個夜晚看見兩人登記開房了……

你說我說，這些話就傳到了他和女同事的耳朵里。兩個人心頭一驚，竟然發現彼此并非沒有好感，他的心頭反而變得曖昧起來：事情反正是弄糟了，成就一樁“好事”也沒有什么不可以。

以后，兩人的接觸竟是越來越頻繁。

說來說去，這些話就傳到了領導耳朵里。領導感覺事態非同一般——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于是成立了一個調查小組，要求對他的“作風問題”進行調查。當天，紀檢組就分頭找他和女同事談了話。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不告訴她是不可能的了。那天回到家，他原原本本地把同事的傳言和單位調查的事和她說了。他嘴上說著，心里已經在準備著迎接她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如果她提出離婚，他一定簽字同意；如果女同事那邊也鬧分手的話，或許再和女同事搬到一起也難說；如果單位認定兩人“有事”，他就放棄所有和女同事一起遠走……

她聽完了，卻只是嗔怒著問了一句：“你又得罪誰了？讓人造這種無聊的謠言。”

意外之后，有溫熱在他的胸間升騰。所有的如果，全歸于無。

“清明節給父親寫封信”

他是一個直性子，有時候和同事說不到三句話，聲音就大了起來。

因而，盡管他工作賣力、業績顯著，卻經常得不到領導贊賞，更引不起同事的刮目。尤其令他氣憤的是，他看不慣溜須拍馬的勢利鬼，偏偏那些人卻個個青云直上；他最反感弄虛作假，偏偏坑蒙拐騙的事情卻屢見不鮮……眼里揉不進沙子的他，總是氣得臉紅脖子粗，經常在領導和同事面前發牢騷，耍蠻橫，吵吵鬧鬧，這樣一來，他在大伙兒眼里的形象，自然好不起來。常常是，明明別人話不當行不正或是他遭了小人暗算，最后反倒有人罵他是更年期提前或神經不正常什么的，顯得他是多么不通情理似的。

不尷不尬的位置，不折不彎的性格。他很是苦惱，又無計可施。

有一次，他在單位見了齷齪受了氣，又悶悶不樂地回到家里，一句話也不說。這時，她坐到他身邊，先是不言不語地聽他發完了所有牢騷，然后說：“我知道你受了委屈，知道你心里有話。可是，有些話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說，對誰都可以說的。明天就是清明節，你給父親寫封信吧，把要說的話講給父親聽，他在世時不總是耐心聽你說嗎？”

他的父親已去世多年，雖是一介平民，卻行正德高，生前很是受人愛戴。她知道，父親一直是他心目的英雄。她還知道有人挖個山洞喊話發泄心中不滿的故事。

他凝神看了她很久，很自然地用手摸摸她的臉，然后坐到書桌前，提筆給父親寫信到深夜。

那個晚上，等他寫完一封長信躺到她身邊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他的身心輕松了許多。

從此，每年清明時節，他都會寫一封長信，到他的父親墳前燒。也是從那一年開始，他在單位里的脾氣不再那么暴躁，和同事很少發生磕碰。而生活中的他也開始變得心平氣和起來，她和他的小日子，更是過得晴朗又和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