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組織范式演進與我國產業競爭力培育

[摘要]產業競爭力歸根結底是一個產業組織的問題。隨著經濟的全球化和網絡經濟的發展，產業組織的研究范式從競爭范式轉向壟斷范式和競合范式，這一范式轉變對我國產業競爭力的提升具有重要的意義。中國產業必須利用經濟全球化的平臺，培育具有競爭優勢的企業，參與全球產業價值鏈的整合，提升產業競爭力。

[關鍵詞]壟斷范式；競合范式；產業競爭力

[中圖分類號]F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06)04-0083-03

一、產業組織理論演進與產業競爭力研究范式

產業競爭力是一國的某一產業能夠比其他國家的同類產業更有效地向市場提供產品或者服務的綜合素質。國際競爭力就是各國同產業或同類企業之間相互比較的生產力。根據金碚的觀點，“產業競爭力歸根結底是一個產業組織問題”。當前，隨著經濟的全球化和網絡經濟的發展，產業組織的研究范式已發生了變化，從競爭范式轉為壟斷范式再到競合范式。這一范式的演變對中國產業國際競爭力的培育具有重要的意義。

新古典學派從產品的同質性假設出發，把企業的競爭歸結為單純的成本——價格競爭，并認為較低的產品價格是決定市場占有率，從而也是決定產業競爭力的主要因素。由此可以推斷，完全競爭市場是最有利于競爭力提高的市場結構，而壟斷市場不利于產業競爭力的提高。按照這種觀點，提高競爭力的唯一途徑是“降價”。

以哈佛學派為代表的產業組織理論放松了產品同質性的假設，引入產品差別化因素，并把產品質量、品牌、規模、技術創新，售后服務與企業策略性行為非價格因素看成是形成不同市場結構，進而決定市場績效的因素。產業組織理論的市場績效一般通過市場占有率、盈利率等指標來體現，這些指標也恰是衡量一個產業的競爭力水平的指標。由此，可以把市場結構與產業競爭力聯系起來。但是，哈佛學派認為壟斷結構一定導致壟斷行為，從而得出競爭性的市場結構最具效率，而包括寡頭壟斷在內的壟斷市場結構，則將導致資源配置的低下和企業技術創新動力的不足，從而不利于產業競爭力的提高。哈佛學派的分析范式從開始產生之初就受到嚴厲的批評。首先因為，其研究方法“只注重靜態效率而忽視了動態效率”。從動態角度看，寡頭壟斷市場結構就是市場競爭的結果，同時他又蘊含著超越單純價格競爭的更高層次的競爭，尤其是在技術創新能力和國外市場開拓能力方面的競爭，這種動態競爭效率正是寡頭壟斷市場結構有利于提升國際競爭力的重要原因之一。其次是只強調了“競爭效率而忽視了壟斷與合作效率”。事實上，壟斷并不是低效率的代名詞，而往往與規模經濟、范圍經濟與較強的技術創新能力等效率聯系在一起。

20世紀70年代中后期，美國越來越多的人指責政府執行了過嚴的反托拉斯法，限制了美國大企業的發展和產業競爭力的增強，使美國的產業失去了在國際市場上的絕對競爭力。于是20世紀70年代，芝加哥學派在與哈佛學派的論戰中崛起，該學派認為，競爭是一個動態過程，只要是通過自由競爭形成的市場結構，不論它是競爭性的還是寡頭壟斷性的，都是具有效率的。該學派注意到了現代寡頭壟斷市場結構條件下大企業在許多方面具有較高的經濟效率這一事實，并將這種高效率看作是企業取得市場地位的一個原因。從市場競爭的動態過程來看，若存在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決定企業在市場競爭中能否取勝從而在市場上占有較大的市場份額，并最終占據市場支配地位的最重要的因素應當說是企業所具有的競爭力，這種競爭力的最終來源只能是企業所具有的技術創新水平和經營管理效率。

在市場結構的演進過程中，企業市場除了競爭與壟斷關系外，還存在企業合作關系。事實上，亞當·斯密在其《國富論》中以制針廠為例深入分析了企業內分工導致勞動生產效率提高的原因，毫無疑問是產業組織理論的先驅。但以后，由于缺乏處理角點解的數學工具，經濟學的研究基本沿著競爭而展開，將企業間的合作等同于壟斷或市場合謀，將其作為低效率行為而加以批判。直到新制度經濟學發展起來，人們才開始探討企業內部組織結構及其效率問題。科斯提出了企業——市場的兩分法范式。以后，威廉姆森等人突破了科斯的兩分法，開始探討企業之間的合作行為，從交易成本節約的角度，嘗試分析企業與市場問的混合體組織。理查德森較早的認識到現實產業中相關企業間的合作網絡，認為這種兩分法——企業和市場，指揮和自發性的協調——忽視了企業間合作的事實。佩夫和勞瓦批評科斯和威廉姆森把交易作為分析的基本單位，認為企業對各種各樣資源的控制最直接的辦法是通過購并或內部成長，但由于成本太高、法律限制、靈活性降低、激勵弱化等諸多原因，內部化不必要或不可能，企業間復雜的協調安排成為可能。拉爾森把威廉姆森的理論與資源依賴理論結合起來，建議用市場、組織間協調(網絡)和企業的三級制度框架代替傳統的市場與企業的兩級制度框架。實際上，追求合作也是企業經營過程中的一個行為選擇。對于合作的效率性，現代博弈論已通過“公地悲劇”和“囚徒困境”等模型對博弈行為主體之間的合作效率給出了嚴格的數學上的證明。

二、世界產業國際競爭力提升新平臺

1．經濟全球化極大地改變了企業運營環境，并進而導致企業行為方式和競爭理念的變化。(1)企業基于核心能力的重構。經濟全球化的發展從本質上講是國際分工深化和細化的結果。新的國際分工體系是一種由“產業內分工代替產業間分工——企業內分工代替企業間分工——產品內分工”演變的格局。企業的運行機制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基于核心能力的企業重構成為提升國際競爭力的一條捷徑。企業重構要通過收購、兼并、分拆、外包、戰略聯盟等方式進行外部資源的有效整合。因此，企業以培育核心競爭力為基本目標，收縮業務范圍，集中力量壟斷其具有競爭優勢的關鍵環節，而一些輔助性的工作完全可以虛擬化，由合作者來完成。同時，分工的深化和細化客觀上要求更高效率和更高層次上的協作與融合。(2)價值鏈的分工與整合。經濟的全球化以產業和生產全球化為核心和表現形式。產業和生產的全球化是在商品資本和貨幣國際化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實際上是產業組織在全球范圍內的擴張和活動，其實質是跨國公司建立全球性的運營體系，把產業分工的增值鏈放在全球不同區位，以利用專業分工優勢與全球協作整合優勢，實現經營利潤的最大化。目前，在電子、通信、醫藥、化工和機電等產業中，這種全球化的產業生產鏈條已基本形成。產業和生產全球化的發展，為發展中國家切人全球產業生產鏈條，實現產業升級，提高產業的國際競爭力提供了一條捷徑。

2．網絡經濟條件下產業組織新的范式——壟斷與合作范式。(1)邊際收益遞增。在網絡經濟條件下，企業生產的主要是信息技術產品，這類產品具有共享性、外溢性、擴散性的特征，這使得信息技術產品存在特殊的成本結構。在前期投入巨大，而生產成本即復制成本則很低，從而產生一個“收益遞增的增長模式”。這一特征為企業規模的擴張開辟了廣闊的空間，為壟斷的形成提供了基礎。(2)網絡的外部性對傳統企業組織提出了挑戰。信息網絡技術應用的一個重要特征是網絡外部性，其基本含義是連接到一個網絡的價值取決于已經連接到該網絡的其他單位的數量。網絡外部性使企業聯盟、虛擬企業、合資經營、連鎖經營和業務外包等合作型企業網絡組織的出現成為可能。企業之間包括不同國家企業之間的“優勢互補，資源共享”變得越來越重要。(3)“贏者通吃”的原理。在經濟網絡化的時代，壟斷表現為對技術和標準的壟斷。標準成為企業的核心競爭力，企業控制了產業標準，也就確立了自己在市場中的壟斷地位，并在很大程度上操縱產業發展的方向，使潛在進入者在競爭中處于被動地位。這樣的競爭格局容易導致市場上僅剩一個贏家，單個企業的產品或技術擊敗了所有的競爭對手，獨霸市場，形成“贏者通吃”局面。但信息時代的壟斷與工業經濟時代的壟斷一個很大的不同是。壟斷企業不能長期壟斷市場，在新的動態競爭環境中，大企業的高市場份額往往是不穩定的，技術標準的改變和技術范式的轉換，必然導致企業市場地位發生變化。這使廠商們常常面臨巨大的競爭壓力，不可能行使市場壟斷行為。

三、增強中國產業競爭力的措施及其實現途徑

近年來，中國產業國際競爭力現狀表現為：行政壟斷產業效益低下。目前我國出現的壟斷現象，主要表現為行政壟斷，各部門、各地區為了本部門的利益，各自為戰，盡可能通過不完善的市場機制，爭取擴大自己的經濟管理權限，為自己營造更大的利益空間，如自然壟斷行業的高價格、價外收費、強制搭售等以及形形色色的地方保護主義行為等。競爭性產業技術創新力量不足。當今世界，大企業已成為技術創新的主體力量。一個國家大企業的數量往往與這個國家技術創新的實力和水平呈正相關。現階段，我國企業技術創新能力和水平與發達國家相比存在著很大的差距，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企業規模小，技術創新能力不強。產業競爭力優勢主要體現在資源稟賦型產業，以價格優勢為主導，增強競爭力的主要手段是“降價”。根據以上現狀，增強我國產業競爭力的措施及其實現途徑是：

1．明確產業組織政策。現階段，我國應實行以產業集中為導向的產業組織政策，要支持規模經濟顯著的產業中競爭力較強的企業盡快擴大規模，走跨地區、跨行業、跨所有制、跨國的兼并、聯合之路。為此，首先要加強對我國目前產業組織結構現狀的調查研究，特別是要測定不同產業部門的企業基本規模標準，綜合考慮現有生產力發展水平下的技術發展狀況，并結合國際經濟技術發展水平及發達國家產業發展態勢，制定產業內企業發展的最小有效規模(MES)標準，形成一種阻礙低于經濟規模的企業進入、防止產業內過度競爭的政策性壁壘。其次。為有效地實施產業組織政策，推動各產業部門迅速向規模經濟邁進，應大力促進產業資本和金融資本的結合，為企業通過兼并、合并、收購等方式迅速擴張提供金融中介。通過這種對內存量結構調整、對外跨國并購相結合的擴張方式，促進優勢企業做大做強，劣勢企業淘汰出局，組建一批具有強大國際競爭力的大型企業集團，提高產業集中度，實現規模經濟，壯大競爭實力。此外，要按照資源優化配置原則。促進中小企業在合適的領域繼續發展，加強大企業與中小企業之間的分工協作。在這種大企業為主導、大中小企業分工協作的集中型產業體系中，大型核心企業將作為“龍頭”居于支配地位，相當數量的中小企業則為大企業進行配套生產和營銷產品。

2．參與國際產業價值鏈整合。邁克爾·波特認為，企業創造價值的過程，是由一系列互不相同但又互相聯系的增值活動組成的，它包括研究開發、設計試制、原材料與設備采購、產品生產、運輸、倉儲、營銷、服務等環節，形成一個完整的鏈狀網絡結構，即產業價值鏈。企業的競爭優勢可以產生于從產品開發到售后服務整個價值鏈中的任一環節。當今，隨著產業和生產全球化的發展，為發展中國家切入全球產業生產鏈條，實現產業升級，提高產業競爭力提供了一條捷徑。中國企業在目前自身規模、實力都難以與跨國公司相抗衡的情況下，應積極切入以跨國公司為主導的全球化產業生產鏈條，通過發揮學習效應和利用后發優勢，培養和增強自身的核心競爭力，進而提升整個產業的競爭力水平。對于我國企業而言，在切入全球產業鏈條的過程中，可以從勞動密集型環節做起，逐步向資金和技術密集型環節發展，從而逐步由現有的勞動力比較優勢轉化為競爭優勢。企業技術創新水平的提高是我國產業競爭力提升的基本手段，也應成為我國企業加入國際分工體系應著力加強的環節。近年來，跨國公司調整了其全球化經營戰略，開始以全球技術戰略為核心構建其跨國投資經營體系，以直接建立海外研發機構和兼并、收購東道國當地同行業競爭者等方式，開展跨國間的技術研發合作。這為我國企業加入跨國公司技術創新體系，充分利用其技術外溢效應，提高自身的技術創新能力提供了契機。但是，考慮到跨國公司謀取利潤，提高自身競爭力的要求，其對別國的技術轉移帶有明顯的局限性。所以，在充分利用跨國公司的技術外溢效應的同時，我國的大型企業必須增強自主創新能力。

3．放松市場壟斷管制。我們在鼓勵企業兼并，培育大企業集團，建立集中型市場結構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要遇到壟斷與反壟斷問題。張五常教授曾把壟斷成因分為四種：一是壟斷者有特別的天賦，這種壟斷是不應該被禁止的。二是壟斷是有發明的專利權或版權，或商業秘密，這種也不應該被禁止。三是“在競爭中把對手殺下馬來。這種壟斷有壟斷之貌而無壟斷之實。一萬個競爭者中只有一個不被淘汰，但這生存的‘適者’，分分鐘都懼怕眾多的敗軍之將卷土重來，所以他的產品價格不可能是壟斷之價。”四是由政府管制牌照數量。或由政府立法來阻止競爭而產生的壟斷，這是該反對的。我們所提倡的壟斷是前三種壟斷，而我國目前存在市場最多的壟斷卻是第四種壟斷，為了不使我國的反壟斷法律出現紙上談兵，無意且無從監管的窘境，反壟斷法律必須有的放矢，核心打擊行政壟斷，放松市場壟斷。

責任編輯：陳合營(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圖表、注解、公式等內容請以PDF格式閱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