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婚之后，幾多無奈幾多愁

　　 一
　　
　　2000年的秋天，大學畢業后的我，從上海跟男友欣欣回到了他的家鄉贛州。工作穩定下來之后，我們便結了婚，過著悠閑自在的慢節奏的幸福生活。可這種滿足只維持了半年，我們就發現周圍的親友都有房有車，只有我們的生活條件最差，住的是八十年代初期建的小套房，開的是一輛125的摩托車。最為現實的問題是，想生個孩子，請個保姆都沒地方住。
　　這樣的日子讓我們感到十分壓抑。再三考慮之后，我們倆決定回上海發展事業，掙錢改善生活條件，盡快脫離窘境。
　　到上海的人才市場轉了幾大圈，才發現找工作是那么難。那些招聘廣告上，大多要求學歷高、年紀輕、有經驗，還得是未婚。我在同學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才應聘到一家中外合資公司廣告策劃部任主管。而欣欣卻沒有那么幸運了，他四處奔波了兩個月，都沒有找到如意的工作。就在他感到萬分沮喪的時候，我們公司的人事部對外招人，于是欣欣趕緊過來報名，并順利地通過了考試，我們成了同事。
　　不久，我們就發現公司明文禁止辦公室戀情，戀人只能留一個，更不用說夫妻了。公司的福利待遇不錯，為了保住眼前的工作，我們夫妻倆一咬牙達成了共識：隱婚。這樣我們雖然在同一個地方上班，卻不得不一前一后地出門，下班后也從不敢一起回家。好在公司的規模相當大，我們雖然在同一棟樓辦公，卻難得見上一面，這樣避免了許多尷尬。
　　我是策劃部唯一的“女孩”，因此得到了大家的寵愛，特別是李翔，不時會送點小禮物逗我開心，這讓我覺得自己年輕了許多。更難得的是，如果我工作上出現了什么失誤，他們大多一笑而過，很大度地原諒了我。
　　可是只上了兩個月的班，我卻意外懷孕了。自己都還沒在上海站穩腳跟，哪敢輕易再添負擔。萬般無奈之下，欣欣只好含淚帶我去做了人流。醫生再三囑咐我要注意休息，但公司的考勤制度很嚴，請事假除了要扣獎金，還與年終考評直接掛鉤。而且當時，公司正在策劃一個大型的慶典活動，非常忙碌。于是，身體虛弱的我只在床上躺了一天，就不得不打起精神去上班，與同事們一道加班加點搞設計方案。好在大家都比較憐香惜玉，常常讓我在中途休息一會兒，雖然這樣，最后我還是累得直不起腰來，差點一頭栽倒在地板上。
　　回到家里，欣欣心疼得抱著我流淚了。他一邊給我做全身按摩，一邊自責：如果自己有本事的話，就不會讓心愛的女人受這種傷害。可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卻在沙發上睡著了。
　　
　　 二
　　
　　欣欣長得高大英俊，工作能力很強，又能說會道，不久就得到了公司老總的賞識，并配了一輛帕薩特給他。把車開回來的那天晚上，欣欣帶著我到外面去兜風。看著窗外繁華的夜上海，我們興奮不已。
　　聶總是個精明能干的單身貴族，年過不惑的她風韻猶存，渾身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魅力。平時開會或出去應酬什么的，她總喜歡帶上欣欣。看到他們常常出雙入對，我既不滿又擔憂，隔三差五地與欣欣爭吵。欣欣開導我說：“我對她好，是職業的需要，是為了晉升加薪，為了早日讓你過上富足的日子。再說聶總比我大15歲，我們之間不可能發生什么事情的。”“現在不是流行姐弟戀嗎？我是怕你經不起誘惑。”我酸溜溜地反駁他。
　　事實證明我的擔心不是多余的。欣欣在家待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今天陪聶總去打高爾夫球，明天又說去練瑜珈，后天又出席什么重要的會議，這讓我坐立不安。更讓我無法忍受的是，我還不可以隨意地撥打他的手機，想他的時候，只能發幾條短信息。而他也只能趁上衛生間時給我回信息。這樣的日子過得實在憋屈，有時真想辭職，跟欣欣回家過我們貧寒但卻幸福的日子。
　　初春的一天深夜，外面下著暴雨，還不時傳來轟轟的雷聲。欣欣摟著我睡得正香，他的手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他小聲說了什么之后，轉身披衣下床。我驚醒了，問他有什么急事。欣欣小心翼翼地說：“聶總那邊停電了，可能是保險絲燒斷了，叫我過去幫她看看。”“什么？三更半夜的，又下著雨，有什么好看的。”我氣得睡意全無，一骨碌爬了起來，“要去我陪你一塊兒去，要不我打電話告訴她明天再說。”“你是不是發瘋了？年終有一次晉升的機會，我可不想錯過。”欣欣邊說邊往腳上套襪子，“要是她知道我們是一對兒，還能相信我的話嗎？”“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讓你去。”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生怕他被人搶走似的。就在這時，他放在床頭的手機又響起來了，我拿起來就要按接聽，欣欣眼疾手快地奪了過去，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家門。這是什么世道？我趕緊拿起電話不停地撥打他的手機，無人接聽。再撥，他卻已經關機了。我狠狠地把電話摔在地上，“啪”的一聲，話機散了一地，猶如我破碎的心。
　　我們的收入漸漸升高，家里的爭吵也逐步升級。我指責欣欣欺人太甚，欣欣罵我無中生有，無理取鬧。冷靜下來之后，我決定跳槽后公開我們的關系，以緩和家里的緊張局勢。
　　我很快遞交了辭職報告，跳到一家私企去任財務工作。臨走前的那個周末，我去辦公室收拾自己的東西，卻“意外”地遇到了李翔。他像變魔術似的，從身后拿出一束鮮艷欲滴的玫瑰，非常高興地對我說：“送給我深愛的女孩。說實話，我舍不得讓你走，可是，我又非常自私地希望你離開，因為你離開了，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談戀愛了。”看著眼前這個一直在默默關心我的男人，我淡淡地說：“對不起，我有男朋友了。”李翔卻并不氣餒，“只要你們一天還沒有結婚，我都還有追求你的權利。”看著李翔真誠的目光，我百感交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打電話給欣欣，叫他過來接我。剛剛晉升為辦公室經理的他，非常興奮。那天晚上，我們在海天大酒樓好好撮了一頓。飯后，我們相依著去散步、逛商店，哪兒人多，我就往哪兒跑，好像要讓所有人分享我的自由和快樂。
　　
　　 三
　　
　　情人節那天，出差在外的我特意從南京趕了回來，卻不見欣欣的影子。打他的手機，沒人接。過了一會兒，他打過來了，說正陪聶總打高爾夫球。我氣得牙癢癢的，“你就不能說今天要陪女朋友嗎？豈有此理！”我的話還沒說完，欣欣就掛機了。我心煩意亂地坐在沙發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我接到李翔打來的電話，說要請我吃晚飯，這次我沒有多想就答應了。那天晚上，李翔又送了一束玫瑰給我。我喝了很多酒，借著酒意，將我的傷，我的痛，全說給他。李翔認真地聽著，沒有插一句話。說到動情處，我止不住淚流滿面。李翔坐過來，將我擁入懷里，無助的我竟然沒有拒絕。他用手輕輕地為我拭去淚水，心疼地說：“難怪你一直在回避我的感情，其實你是個好女人。”
　　從酒店出來，醉得一塌糊涂的我，不知怎么來到了李翔的住處。半夜醒來，頭昏腦脹的我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再看看身邊裸睡著的李翔，立即驚出了一身冷汗。我趕緊穿起衣服，悄悄地逃離了他的家。
　　回到家已是凌晨3點半了，欣欣依然沒有回來。原來滿腔的內疚，頓時如潮水般地退了下去。我跳進浴缸，一邊用力地洗擦著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一邊想象著欣欣與聶總正在做什么。都說日久生情，我就不相信他們有那么純潔，可欣欣是那樣的人嗎？我忍不住撥打他的手機，卻是關機。
　　一直到早上6點，欣欣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一進門，我們就大吵了起來。我一氣之下，奪過他的手機就要撥打聶總的電話，我要告訴她，欣欣是我的老公，他有對家庭的責任，不能夜不歸宿。欣欣一把將手機打翻在地，大吼道：“夠了，我早就受夠了！你以為我真的喜歡這樣的生活嗎？”我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他，愣了。過了片刻，他輕輕將我擁入懷中，嘆了口氣說：“對不起，請原諒我，我是真的愛你。”
　　“我們掙的錢已經夠買房子了，要不我們還是回去過平靜幸福的生活吧。”我建議道。欣欣卻說他習慣了以車代步，他要努力掙錢買輛自己的車，讓我真正過上小康生活。
　　沒過多久，我發現自己又懷孕了，回想自己與李翔不堪回首的那一夜，我心里驚恐萬分。可再想想欣欣與聶總，他們那樣的朝夕相處，相看兩不厭，誰能保證他們之間沒有故事發生？這樣想著，我就釋然了。畢竟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和欣欣還是非常相愛的，我是離不開他的。
　　晚上回到家，我告訴欣欣他要做爸爸了，欣欣高興得把我抱起來轉了好幾圈，連聲說“我太幸福了”。可就在這時，聶總的電話追過來了，叫欣欣陪她去練瑜珈。欣欣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說：“我現在與女朋友在一起，商量點事情。”
　　“啊？！你說什么？你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話筒里傳來聶總萬分驚奇的尖叫聲，沒等欣欣回話，那邊就掛機了。
　　沒過多久，聶總就把欣欣調到保安部去工作了，理由是欣欣這人不老實，靠不住。而欣欣卻說，為了我們的孩子，值！只有我，陷入了矛盾的境地。我忐忑不安，不知上天會不會對我的不忠進行懲罰……
　　責編/畢春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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