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

溜　達

一

寒光一閃，丁伍的刀已揮出，如彩虹一般劃過天際。

殺聲隱隱，“歲月”灑下一張漫天巨網，將蔡六牢牢困住。

刀鋒游走，一道道弧影猶如跳動的音符，交織成一首如訴如泣的催命樂曲。

蔡六沒有動，也不敢動。他知道，就是一只蜜蜂也難以從這張網中飛脫。

刀網越收越緊，蔡六甚至能感覺到刀鋒擦著耳邊呼嘯而過。丁伍知道，他惟一的機會就在收網最后一剎兒。這不是一張漁網。漁網只能越收越緊，刀網卻總有化為一條線的時候。那將是驚天地泣鬼神的致命一刀，那也是他絕對不能錯過的一線生機。

秋風蕭蕭，蔡六的眸子漸漸縮小，似乎即刻沉睡于如幻的夢境中……

二

丁老太爺坐在椅子上，兩手緊握扶手，雙眉凝皺，目光漠然望著窗外，良久，才緩緩道：“小伍回來沒有？”

一直侍立于身側的黑衣人，趕緊伏身道，“還沒有，老太爺。派出去的人應該快回來了。”

丁老太爺欠了欠身，輕輕說了句：“我到院子里坐坐。”

黑衣人輕輕拍了拍手，早有兩個仆人奔過來，一邊一個，將老太爺架了，緩緩地向廳外走去。

丁老太爺的長衫下，一雙下垂的褲管竟然輕飄飄空若無物。

三

庭院里，桂樹下。

一位端莊嫻雅的少婦安靜坐在那兒，出神地望著那個剛會走路的孩子歪歪扭扭地跑著追逐一只花叢里的蝴蝶。

丁老太爺笑吟吟地看著這一切。

忽然，孩子一個踉蹌似乎便要摔倒。丁老太爺不禁喊了一句：“楓兒！”

少婦早已奔過去，將那孩子抱在懷中。

少婦一邊哄著孩子，一邊走到丁老太爺身前，輕聲道：“爹。”然后低頭喚了孩子一聲：“楓兒，叫爺爺。”

四

孩子總是貪睡，嘻鬧了一陣，便沉睡于婦人懷里。

于是，庭院又變得幽靜。

幽靜中，丁老太爺輕輕扶挲著褲管，思緒似乎又飛到了十八年前。

那時，江湖上有兩把如日中天的刀。一把是丁家的“歲月”，一把是蔡家的“虛空”。兩把刀，孰上孰下，自然要有個了斷。

于是，便有了那慘烈的一戰——“歲月”和“虛空”交錯的一瞬間，“叮”的一聲，刀光璨若流星，卻又如流星一般消匿于無邊的夜幕中……

一戰之后，“歲月”依然是“歲月”，“虛空”依舊是“虛空”。

一戰之后，卻許下了十八年后的約定……

五

“老太爺，公子回來了。”

黑衣人將臉色慘白的丁伍帶到丁老太爺面前時，丁老太爺似乎被一把刀剜在了心窩。小伍那健壯有力的左肩下掛著一條空蕩蕩的袖管，消瘦的臉頰多了一些滄桑，惟一不變是那刀客獨有的眼神依然閃爍著昔日的光芒。

“爹”，‘歲月還在。

刀在人在，刀失人亡。這是刀客需要永遠恪守的江湖規則。

丁老太爺輕輕“哦”了一聲，定定地望著窗外。

丁伍忽又悵然道：“蔡家留下話，十八年后……”

丁老太爺心頭倏的一緊，心緒似乎早已隨著那目光飄向窗外。

窗外，樹影婆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