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

趙國云

巖喊天生愛蛇。巖喊母親說，巖喊剛學爬時，一次在甘蔗林邊，稍不留意，巖喊就騎在一條蟒蛇上，大人嚇得尿濕了褲襠，巖喊卻高興得手舞足蹈。

巖喊家是附近傣族村寨屈指可數的養牧大戶，巖喊常把牛群趕到江邊，讓牛群自由自在地吃著青草，自已則到江邊攀巖爬樹，覓蛇巢，掏蛇窩。巖喊看準的蛇洞，說洞里有兩條就有兩條，從來沒看走眼過。巖喊懂蛇的語言，巖喊躺在草地上睡著了，蛇從四面八方爬過來，在他周身蠕動，巖喊醒來，蛇尾纏滿了雙腿，巖喊醒了，蛇吐著信子，爬到一旁，就像士兵等著將軍發令一樣。巖喊說，走吧。巖喊又用手拍拍肩膀說，懶得走的到這里來。一條揚起頭有一尺多高五步蛇，擺擺頭，頭頓時有巴掌寬，吐著信子聞聞巖喊的手，順手臂爬到了肩頭。寨里捕了幾十年蛇的老爹弄（傣語即老爹）問巖喊，巖喊，你怎么判斷得那么準呢？巖喊只是一笑。寨里有人說，巖喊前生是條蛇，今生會聞蛇氣。巖喊一笑了之。巖喊脖上常掛著一條蛇，左手玩弄著蛇的尾巴，右手玩弄著蛇的七寸，有時衣兜里還裝著一條小蛇。

同伴們不敢與他玩耍。

老人們說，巖喊，你那蛇進寨子就不要玩了，我們老人害怕倒不要緊，小孩們會嚇著的。巖喊說，沒事的，你看我和它親嘴都沒事的。蛇仿佛生來就怕巖喊一樣，巖喊每到一處，如見正在游走的蛇，巖喊一跺腳，大喊一聲，站住，蛇就像有膠粘住一樣，不再動彈了。

寨子里膽小的人，遠遠見著巖喊就躲到路旁去了。

巖喊離不開蛇，寨子里的傣家人稱巖喊蛇王。久了，村長在廣播里播通知時，說到巖喊都用蛇王取代了。年小的知道蛇王，不知道巖喊。

蛇王到了討婚論嫁的年齡，村里的小卜哨（傣語即小姑娘）們說蛇是冷血動物，小卜哨們對蛇王誰也不敢以身相許。

鄰寨的一個老哨桃（傣語即大齡姑娘）嫁給了蛇王。新婚夜，新娘小解回來，掀開被窩，一條在枕頭上躺著的蛇，看到新娘子掀被窩，揚起頭，吐著信子，蠕動著爬了過來，新娘子一聲尖叫，嚇倒在床下。待蛇王弄醒新娘子，只見新娘子兩眼發直，一會兒，忽然捉起蛇，摸摸它的信子，摸摸它的頭，一會又把它掛到蛇王的脖子上圈成項鏈一樣，她看著蛇項鏈嘻嘻哈哈笑個不停。

蛇王家多了一個愛蛇的女人，女人脖子上常常戴著蛇項鏈走在寨里的路上，胸前的蛇吐著信子，揚著頭。寨子里的人們見了都說，哎，嫁雞隨雞呀。

熟悉女人的人疼愛地說，這人變了，平時見蚯蚓都打抖，怎么才嫁蛇王就連蛇都不怕了。

巖喊家房前屋后常有蛇爬出爬進，屋頂曬太陽的眼鏡王蛇，吐著長長的信子，懶洋洋地盤踞著，屋檐上倒掛金鉤的烏梢蛇，嚇得過路的女人喊媽喊個不停。

村長找到巖喊說，巖喊，你的蛇常爬到鄰居家，嚇了人家的老小，嚇壞了人可咋辦，大家鄉里鄉親的，你就把那蛇放到山上去吧。

巖喊說，它們不會傷人的。

村長說，你看看屋前后那蛇，什么時候誰不小心被那五步蛇咬一口那可是五步內就要人命的，放了，全放到山上去。

巖喊說，我把它們放到山上去，他們也會回來的，你不要傷它，它也不會傷你的，蛇也是有感情的。

鄉領導找到巖喊說，我們知道你保護蛇的做法是值得提倡的，但蛇嚇壞人咬傷人可不好辦，養蛇可以，但不能在寨子里放養，如要在家養，就不允許蛇到處爬，以免傷人。

巖喊搬家了，搬家那天，蛇群排成一條長龍跟在巖喊夫妻身后。巖喊蓋房子時，從房上摔下來，崴了腳，腳腫得厲害，一條蛇用腹部纏緊巖喊的腫腳纏去纏來，下午，太陽快要落山了，巖喊在床上睡著了，被一毛茸茸的東西驚醒了，才發現身邊有一只死了的野雞和野免，幾條蛇盤屈在身旁一動不動地看著巖喊，巖喊撫摸著蛇說，誰說它們是冷血動物，它們同樣有感情啊，我看有些人比冷血動物都不如。

幾年后。巖喊夫妻的勐巴娜西蛇園成了養蛇、玩蛇、用蛇的科研基地，蛇園美女與蛇共泳、與蛇同眠和蟒蛇大戰新奇刺激，游人如梭。蛇王夫妻一躍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