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學文 丁萬華

炳靈寺石窟是中國著名的佛教石窟寺之一,位于甘肅永靖縣西南35公里處的小積石山中。唐代高僧釋道世的《法苑珠林》記載:“晉初河州唐述谷寺者,在今河州西北五十里,渡風林津,登長夷嶺南望,名積石山,即禹貢導河之極地也……有石門濱于河上,鐫石文曰:‘晉泰始年之所立也。”這是炳靈寺在史書中有確切紀年的最早記載。保存在炳靈寺的169窟北壁6龕中的西秦“建弘元年”墨書題記,是迄今國內石窟中發現的保存最早的紀年題記。題記主要講述了西秦建弘元年,對該窟北壁雕像與壁畫的重修情況。由此可推知炳靈寺開鑿于西秦時期是明確的,甚至可上溯到西晉時期。從這一點上講,炳靈寺石窟的歷史價值和考古價值是十分重要的。炳靈寺石窟從西秦開始,歷經北魏、西魏、北周、隋、唐、吐蕃、宋、西夏、元、明、清等十余個朝代,約1600多年。其中有羌、乞伏鮮卑、吐谷渾、禿發鮮卑、漢、吐蕃、角斯啰、黨項、藏等近十個民族,先后成為這里的主人,各個民族在這里都留下了具有時代特點的文化遺存。由此可知,炳靈寺石窟是古代各個民族共同創造的文化結晶,具有濃郁的民族性和地域性。迄今為止,炳靈寺發現窟龕216個,各類佛教造像815尊,壁畫1000余平方米,佛塔近60座,另外還有近400件館藏文物,包括鎦金銅佛像、石雕佛像、泥塑佛像、木雕佛像、骨雕佛像、藏文大藏經、西夏文佛經殘頁、唐卡、字畫等。炳靈寺石窟不愧是一座文化寶庫。
重新發現
清朝同治(1861~1874)時期,西北地區爆發了大規模的民族沖突,同治十三年(1874),戰火燒到了炳靈寺,所有的寺院建筑,包括九層大佛閣毀之一炬,部分洞窟塑像遭到嚴重毀壞,空前的劫難使盛極一時的炳靈寺慢慢淡出了人們的視野。直到77年后的1951年,炳靈寺才被重新發現。
1951年,著名學者馮國瑞先生利用在臨夏搞土地改革之機,對炳靈寺石窟進行了初步考察。他的考察報告先后在《甘肅日報》和《光明日報》上發表,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次年,中央文化部和西北文化部,抽調各方面的專家共13人組成了炳靈寺石窟考察團,趙望云任團長,吳作人、常書鴻任副團長。這兩次考察,對炳靈寺的歷史文化價值進行了較為準確的評估。國家為了保護這一文化瑰寶,于1955年成立了專門的保護機構——炳靈寺文物保管所,委派王萬青等兩位同志前往工作。1961年3月,國務院把炳靈寺石窟列入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歷經劫難的炳靈寺終于獲得了新生,找到了自己的歷史位置。
保護和研究
全國解放以來,國家對炳靈寺石窟的保護工作十分重視,除了日常維修保護外,還多次進行了大型的保護維修工作。
第一次保護維修始于1967年,那是在劉家峽水庫蓄水的前夜。水庫蓄水后,炳靈寺石窟前黃河水面高程由原來的1720米提高到1735米,炳靈寺部分洞窟將被淹沒。當時正是“文化大革命”高潮之即,在部分人眼里,炳靈寺屬于被掃除的對象,但是在專家們的呼吁下,周總理力排眾議,親自撥款150萬元,由水電部第四工程局承建,在窟前修建了一條長220米、高16米的防護堤壩,高程達到1738米,有效地保護了石窟文物。
這期間發生的一件事情值得我們永遠牢記。修建防護堤壩前,對炳靈寺施工現場進行考古發掘與清理,位于睡佛溝16號窟的涅槃佛,從表面上看,它是屬于明清時期的作品,當時認為歷史價值不高,保護和搬遷的難度極大,費用很高,因此決定放棄。這時候,敦煌研究所霍熙亮先生提出,既然按放棄處理,何不對他進行一番“解剖”。在得到同意后,霍先生對其進行測繪和清理,將敷于表層明清時期的泥皮剝離后,露出了唐代的作品,這使當時參加清理工作的專家學者們都震驚了。但這還不是原作,當他們再把唐代作品剝離后,又露出了北魏時期的作品,中國石窟中保存最早最完整的涅槃佛在炳靈寺出現了!消息不脛而走,一時轟動全國,當時上級部門決定,要不惜代價把這尊中國最早的涅槃佛保護下來。經過專家們反復研究,最后決定采取分段截取、裝箱保存的辦法,搬遷到144、145窟中保存起來。2001年,在炳靈寺文研所、敦煌研究院、河北承德金枋工作室和日本奈良文化財研究所等單位的合作下,這件稀世珍寶在原新寺臺遺址上恢復了原貌。
1997~1999年,國家投資400多萬元,又在炳靈寺進行了巖體加固和滲水治理工程。這是炳靈寺建所以來國家對炳靈寺文物保護項目上最大的一筆投入,在中國石窟巖體加固中也是罕見的。施工難度大、質量要求高、技術含量重是這次工程的最大特點。工程由西北鐵科院承建,工程難度最大的當數169窟的加固。連接169窟24龕處的巨石,危危欲墜,估計重量在百噸以上。加固這塊巨石是本次工程成功與否的關鍵。上級主管部門下達了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死命令。因為大家都知道加固一旦失敗,不但造成洞窟和文物的重大損壞,而且會造成人員傷亡。因此,在施工期間所有設計人員、施工人員、技術人員、監理人員都堅守在現場,密切關注著每一個環節,有問題及時協商處理。施工順利完成后,原炳靈寺文研所所長王亨通感慨地說,洞窟上的石頭加固了,心上的石頭落了,身上的肉掉了。的確如此,直到今天,當時參與工程的所有人員每當回想起169窟危石的加固情景,無不感嘆。這項工程的完成,基本上解決了炳靈寺石窟存在的危石掉落危及游客和工作人員人身安全及文物安全的問題,也基本解決了洞窟滲水的問題。
在加強保護的同時,專家學者們對炳靈寺石窟的研究從未停止過,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
馮國瑞先生是研究炳靈寺石窟的開山鼻祖。他根據自己的考察寫成了《永靖發現西晉創始的炳靈寺石窟》和《炳靈寺石窟的歷史淵源與地理環境》,在《文物考察資料》1953年第1期發表,當時引起了很大反響。
1963年,甘肅省文物工作隊對炳靈寺進行了第二次考察。這次考察的最大成果是考察隊員不畏艱難,克服重重困難,架設云梯,終于登上了幾乎與世隔絕的天橋洞(即169窟),發現了西秦建弘元年(420)墨書題記。這是迄今發現的中國石窟中保存最早的紀年題記。這不僅為炳靈寺石窟的開鑿年代提供了確切的證據,也為全國石窟的研究斷代提供了一個標尺,具有重大的考古價值和歷史價值。
同年8月,北京大學教授、佛教石窟專家閻文儒先生在炳靈寺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調查,他將調查結果編著成《炳靈寺石窟》一書,由甘肅人民出版社出版。這本書集資料性、學術性于一體,價值極高,為炳靈寺石窟以后的研究工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2002年9月,炳靈寺文物保護研究所與甘肅敦煌學會聯合舉辦了炳靈寺歷史上的第一次學術研討會,邀請國內外專家學者近百人對炳靈寺石窟的相關學術問題進行了較充分的討論。與會專家學者提供論文40多篇,把炳靈寺石窟藝術的學術研究推向了一個新的階段。
由炳靈寺文研所與蘭州大學歷史系歷時七年合作完成的《炳靈寺石窟內容總錄》,即將于近期出版。這是迄今為止有關炳靈寺石窟藝術的最為完整的一本資料性、工具性書籍。
旅游開發
1978年炳靈寺石窟對外開放。20多年來,游客從開放之初的每年幾百人增至2005年的7萬人,累計參觀人數達到百萬人次。為了方便游客往來,1971~1973年修通了通往169等石窟的棧道,1985年修建了通往石窟的參觀便道,修建了連接大寺溝兩岸的橋梁。但是隨著西部大開發的實施和旅游熱的不斷升溫,炳靈寺的基礎設施嚴重滯后,制約了旅游業的進一步發展。為此,甘肅省發改委于2003年批準立項,投資1472萬元對炳靈寺景區進行基礎設施建設。工程于2005年4月開工,經過一年多的緊張施工,目前已基本完成。炳靈寺景區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徹底改變了過去“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狀況。
炳靈寺文物保護研究所從建所之初的兩人,到現在已擁有職工近30人,一支素質較高的文物工作隊伍已基本形成。炳靈寺文保所的工作性質也從最初的“看攤子”逐漸向科學保護和學術研究的方向發展。
撫今追昔,風雨五十年,寂寞五十年,建設五十年,發展五十年,輝煌五十年。經過幾代人的努力,終于托起了今天嶄新的炳靈寺、蒸蒸日上的炳靈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