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古能化　別開新境

林金龍　袁美華

高濟民，1939年生，號十九阿羅漢，首屆中國連環(huán)畫研究會理事，中國藝術(shù)大展藝術(shù)委員會委員，重慶中國詩書畫研究會會長，重慶出版社美術(shù)高級編審。他擅畫禪道人物，以羅漢傳名，畫界有高羅漢之稱，多以潑墨大寫意作畫，有古風禪境。曾在日本、廣州、重慶舉辦個人畫展，作品參加在日本東京舉辦的《現(xiàn)代中國巨匠畫展》，作品《指路明燈》參加全國美展，系列作品收入《中南海珍藏畫集》、《中國美協(xié)創(chuàng)作中心作品集》、《榮寶齋》畫刊等。出版有《名畫經(jīng)典·高濟民》畫集，作品《禪者》獲首屆中國文藝金爵獎大獎，代表作《十八羅漢圖》被北京天安門城樓和人民大會堂永久收藏。

西漢著名文學家楊雄的《法言》中，有“書，心畫也”一句話，提出了書法是表達思想情感的論斷，這就揭示了書法藝術(shù)的本質(zhì)，被后世奉為圭臬。高濟民奮筆疾書，在絕對自由的揮灑中展現(xiàn)自己。他的書法毫走墨噴、滿紙煙云、凌云飛舞、變化莫測，將天地萬物的種種變化、個人胸中的志向、報負盡情地傾瀉出來，把書法藝術(shù)的表現(xiàn)力推向一個新的理想境界。他的書法是純粹的情感流露的藝術(shù)表現(xiàn)，揮毫時物我兩忘，這本身就是一種十分感人的禪境，從而進入到一種至善至美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

高濟民的書法融行、楷、篆、隸于一爐、古樸中神韻瀟灑、巧妙中引人入勝。他博采眾長、參以己意、竟相創(chuàng)新、自成一家，正如康有為所言：“熟古今體變，通流源之分合……如蜂采花、醞釀已久、變經(jīng)縱橫、自然有成。”因而形成了強烈的個人風格，成為一名頗有造詣的書畫家。

高濟民擅長行書，其書法體現(xiàn)出瀟灑飄逸、剛勁有力，既有秦篆的嚴謹，又有次隸之神韻；既有魏碑之雄風，又有唐草的奇險，兼具各家之長，又顯當今創(chuàng)新之崢嶸，似有一股清新之氣襲面而來。行書《張大千題菊石圖詩》：“興來寫菊似涂鴉，誤作枯藤纏數(shù)花，墨落一時收不住，石榴留得一拳斜。”寫來氣勢恢宏，如群星之姿、若盤石之穩(wěn)；似巨鐘之勢，像羅漢之態(tài)，珠圓玉潤、渾然天成。真正是行云流水、氣貫長虹，一觀之下令人情不自禁地扼腕擊掌、拍案叫絕。從布局上來說，“興”字開頭，至關(guān)重要，書家濃墨重筆寫得端莊典雅，非常醒目，信筆所至，即興自來。同時第一排九字中沒有一個字能超過它，從而突出了“興”字的高大。第二排“枯藤纏數(shù)花墨落”七字，“枯藤”處于顯赫位置，不可小視。尤其最后一個“落”字字形特大，似巨石落地一字千斤，大有高山墜石之勢。然而第三排中“石”字寫得似斷開的半截石頭，又為此前“墨落一時收不住”之寓意作出鋪墊。第一排“興”字為起始，第二排“落”字為墊底，排列有序、布局嚴整、十分搶眼。書家巧妙地在第三排中，將“石榴”兩字擺在中下部，加之用墨濃重，增加了視覺沖擊力，顯得非常融洽、和諧。俄傾，美姿頓生，可謂神來之筆。書中“石榴”與第一排頭的“興”、第二排尾的“落”，作者刻意求異，避免排列雷同。最后為第四排結(jié)尾“一拳斜”三字，它是全書的關(guān)鍵，為整篇書法對稱均衡和布局統(tǒng)一奠定了基礎(chǔ)。值得一提的是，斜字“斗”旁的一長豎，寫得特長好似游龍擺尾，一波三折頗有意韻。也像是一根樂隊的指揮棒傾情揮舞，使整個書法出現(xiàn)了無限生機，從而展示出每一個字都在飛動中的藝術(shù)境地。從字體上來說，“興”、“枯藤”三字用的是隸書，“寫”、“數(shù)”是篆書，“鴉”字是典型的行草，“落”字上方為隸體，下部含行草味，“得”字雙人旁為篆味，“”旁系行草，“斜”字余旁為隸書，斗旁兼草書。特別要指出的是，“一時收不住”的“不”字，其中一撇一豎頭部的交叉處，頗有春秋戰(zhàn)國時期銅銘文《季子白盤》的結(jié)體遺韻，充分顯示出全文柔婉靈秀、奇逸飛動、結(jié)體豐滿、大小錯落、長短參差而富于變化的清爽怡神。從用筆上來看，高濟民的行筆輕重緩急、抑揚頓挫，似有刀雕斧鑿之功夫，故筆畫多方折，且筆畫交叉處粗重有力，具有挺勁、樸拙之美。從結(jié)體上來看，大小不一、濃淡不一、粗細不一，全幅書法一氣呵成，雖有錯落變化，但均衡、對稱、穩(wěn)定，中國書法形式美的格局已見端倪。再從章法上看，或疏落有致、或謹密規(guī)整、或縱行或橫列，顯露出傳統(tǒng)書法章法上的特點，點畫之間多有奇趣可謂幽深無際、古雅華美，彌散著高古純樸的氣氛，體現(xiàn)出書法藝術(shù)的時代風貌。

高濟民認為：神采是書法藝術(shù)的靈魂。古人評論書法，早有“神采為上，形質(zhì)次之”之說法，但又指出“規(guī)矩既失，神則無存。”說明神采美只有通過形質(zhì)美才能表現(xiàn)出來。當一位已經(jīng)熟練掌握了書法技巧的書法家，在進行創(chuàng)作時，把強烈的感情活動與豐富的意象聯(lián)想，傾注于筆墨之中，于是他筆下那些具有感情與生命力的點線，以方圓、斜正、肥瘦、長短、曲直、干濕等不同形態(tài)進行排列、穿插、組合，創(chuàng)造出神采煥然的造型空間，使人賞心悅目，獲得美的享受。形美是神美的前提，神美是形美的內(nèi)涵，神與形是互為表里的。因而高濟民書法追求的是神采飛揚、痛快淋漓之意境。他特別強調(diào)氣韻是書法藝術(shù)的生命，是形與神之間的橋梁，是表達情性的介質(zhì)。南齊謝赫論畫，把氣韻生動列為“六法”之首。唐代大理論家張彥遠說：“若氣韻不周，空陳形似、筆力未遒、空善賦彩，謂非妙也。”他說的是一幅畫如果缺少了氣韻和筆力，即使形態(tài)和色彩都好，也不算好畫。書法也是如此。書法家掌握了熟練的技巧，運氣達于毫端，以氣行筆，點畫之間氣脈相通，情韻和神采才表現(xiàn)出來。高濟民的書法作品其字里行間都有情韻流走與神氣充溢，充滿著氣勢雄偉的強大生命力。

高濟民的書法與其羅漢畫風格相應(yīng)而發(fā)展，成為其繪畫形式美不可分割的重要構(gòu)成部分，達到吻合融洽、相輔相成、相映成趣。同時書法的審美境界亦達到了和諧完美的高度。

我們從高濟民先生每一幅畫的完成，從策劃、構(gòu)思、到布局，再從勾線到設(shè)色、從題款到鈐印，無不是三番五次地斟酌又斟酌、慎之又慎，從不輕易下筆落印。市場上不是有種議論嗎：畫家的字沒有書法家的字好。換一句話來說，就是畫家的字寫得再好也永遠無法與書法家比。高濟民偏不信邪，反而堅定了他自己攻克與羅漢畫相協(xié)調(diào)統(tǒng)一的書體，因為寫字也是他繪畫的一個組成部分。在畫上的落款要講節(jié)奏感，更要講整體感，有時即使是一行字，十幾個符號，也需要注意章法，為整個畫面服務(wù)。

如果把高濟民的書法，比作是百花爭艷，那么他的題款則是錦上添花。會賞畫的人，就該先讀題款，誠如會讀書的人先讀序。高濟民的題款如同音樂上的節(jié)奏、電影中的插曲、交響樂中的章節(jié)，那么舒展、那么起伏，從而使得每個字在你眼前成了跳動的音符，讀著他的題款，你會感到高濟民是個“抒情專家”。他充分地運用畫面上可以利用的空間，讓自己的禪意哲理、審美情趣毫無保留地在畫軸上張揚著、傾瀉著。難怪那題款題在鐘馗袍帶上，與紅花一樣流紅；那題款題在仙女綠裙上，與綠葉一起瀉翠。無疑，他的題款章法，題出了畫中的意境、題出了自己書法的風格。同樣的道理，“紅花尚須綠葉相配”，一幅好的書法作品，也同樣需要好的印章匹配。國畫巨匠潘天壽說：“中國印章的朱紅色，沉著、鮮麗、熱鬧而有刺激力，在畫面題款下用一方或兩方名號章往往使全幅作品的精神提起。”行書《張大千題菊石圖詩》就是用上了書家自己喜愛的三方印章，“萬里白雪一點紅”對書法作品不啻是好上加好，亦是添姿加美。第一方為署名章，篆書“高濟民”，系天津著名篆刻家武鳳金治印，他是書壇名宿崔子范先生的高徒，連其師崔子范的印章也是他刻的，可見他的刀功之高。他的篆刻放刀直取，信手刻來顯得蒼勁有力、古樸典雅，沒有任何雕飾，視為上品。第二方引首章為隸書“九井齋”，為重慶高手夏昌謙所刻。高濟民一生與“九”有緣。他1939年9月生于陜北，9歲隨父學畫，19歲出旅，29年艱辛探索，39歲解甲入川與畫為伍，49歲上九華山問道……據(jù)悉，昆侖山有一地名叫“九井”，老子就出生于此處。由于九口井，井底相連，若一口井水枯，其它井的水就補充，故永遠溢滿不干枯，因而揚名于世。高濟民一則與九有緣，另為求得水源、墨汁猶如九口井那樣源源不斷、永不干枯，因而畫室以“九井齋”命名。第三方亦為引首章，篆書“十九阿羅漢”，系山城名家楊試祿執(zhí)刀。高濟民1999年7月16日應(yīng)北京人民政府邀請，精心繪制其代表作《十八羅漢》并由人民大禮堂永久珍藏。亦于同年國慶期間展出供中外游客觀賞，從而享譽京華。而其印章“十九阿羅漢”，增加了一羅漢，就是指的畫家自己。

三更燈火、五更雞鳴。數(shù)十年如一日，高濟民在黯淡的燈光下埋頭耕耘，使他的書法越來越閃爍出耀眼的光芒。高濟民對書法、書論體會有三：一，書法必須向古人借鑒、向傳統(tǒng)學習。二，必須要有獨特的風格，跟別人不一樣。三，跟自己的畫風格必須協(xié)調(diào)、和諧、統(tǒng)一。經(jīng)過苦寒香更濃，天道酬勤又一春。我們相信憑著他深厚的藝術(shù)功力、敏銳的觀察力和豐富的想象力，他一定能夠創(chuàng)造出更加優(yōu)美動人的時代書卷，并在藝術(shù)的天國里放射出一個又一個璀璨之輝煌。

(責任編輯：郝幸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