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從南國來

王振華　袁　溪

20世紀60年代，3000名上海孤兒生命受到饑餓的威脅。在周恩來總理的親切關懷下，中央政府決定將孤兒送由蒙古族同胞領養。40多年間，孤兒們長大、上學、工作、結婚成家，完全融入晉蒙古族人民的生活之中……而今，內蒙古牧民領養3000名上海孤兒這一感天動地的義 舉感動了一個廣東人，這個廣東人接過這個愛心接力棒，動員800名廣樂人資助1500名草原孩子重返校園。

薩如拉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

2005年7月，驕陽炙烤著內蒙古阿拉善盟的北部戈壁。這是個偏僻而荒寂仿佛被世界遺忘的角落。阿拉善左旗銀根蘇木科伯嘎查娜仁其其格家柴門緊閉，周邊一片寂靜。阿拉善左旗團委干部阿拉騰花推門進去，向女主人說明來意。女主人怎么也沒想到，在很遠很遠的天邊，一個叫廣州的地方，一個和自己家無親無故、沒有任何往來的廣州人竟然第二次托人給女兒薩如拉捎來了500元學費。

2004年冬天，蒙古族攝影家哈斯巴根受這個廣州人委托，專程趕了幾百公里土路去看望娜仁其其格和她的一雙兒女。看著他轉來的500元錢，薩如拉堅毅的嘴唇緊抿著，眼睛里閃著晶瑩的淚光，她知道，自己又可以回到心愛的學校去上學了。

薩如拉是不幸的，但又是幸運的。2003年10月，這個廣州人攜妻女看望他們一家資助的阿拉善左旗通古淖爾蘇木特莫圖嘎查的烏仁蘇布德時，意外地在騰格里沙漠月亮湖景區看到了一張哈斯巴根拍攝的照片：漫漫黃沙中，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站在一匹昴首問天的駱駝旁，她的嘴角堅毅地向下彎著，目光無助地凝視遠方，柔軟的長發在風沙中飛舞，一件破舊的小棉襖污漬斑駁……

這個廣州人心里有一種揪心的痛。他不忍心看著這個小女孩兒像她的父輩那樣在戈壁黃沙中挨過長長的一生。

“那個照片上的小女孩而今生活得怎么樣了?”這位廣州人輾轉找到哈斯巴根，拜托他一定幫助他找到這個叫薩如拉的小女孩……如今，善感而真情的廣州人實現義舉的愿望變成了現實。

那么，這個廣州人到底是誰呢?

我要親口叫你一聲額吉

暮春的風吹拂著杜爾伯特草原。經過3個多小時的顛簸，我們終于看到了都貴瑪額吉的土屋。睿智的額吉說：“你們來了，必定有我廣東兒子的消息。”

是的，我們的確捎來了她廣東兒子的問候。她的兒子叫張宇航，廣東省紀委常委，秘書長，是一個地道的廣東人，多年來他一直深情地愛戀著草原，并且把這種愛戀凝聚于筆端，寫成一篇篇深情的散文陸續發表在了內蒙古《北方新報》上。張宇航對報社編輯說：“請把我的稿費轉交給我的草原母親。”

帶著張宇航的重托，2005年4月16日，記者一行三人在四子王旗紀委常委文化的陪同下，來到了遼闊的杜爾伯特草原，看望張宇航的草原母親都貴瑪額言。

“額吉，這是張宇航秘書長委托我們轉給您的800元現金和價值378元的補品，還有治療您腰腿疼的常用藥。另外，這塊蒙古袍衣料是北方新報社全體員工送給您的，祝您福壽齊天!”老額吉雙手接過錢和物，她的眼睛濕潤了：“難為他那么忙還記掛著我，告訴他我挺好的，叫他放心。謝謝北方新報社的同志們!”

八年前，張宇航在報紙上看到了關于都貴瑪額吉的報道。他們的相識緣于善良。

上個世紀60年代，3000名上海孤兒被送往內蒙古，草原上善良的牧民領養了他們。草原深處的四子王旗腦木更蘇木烏蘭希特嘎查有一位19歲的蒙古族姑娘叫貴瑪，她先后撫養過28個上海孤兒。張宇航被感動了。他說：“非常困難時期，內蒙古大草原上善良的牧民含辛茹苦地把3000名上海孤兒撫養成人；今天，生活在經濟相對發達地區的廣東人也要資助3000名失學的草原孩子重返課堂，回報恩情草原。”1997年，由張宇航發起，眾多廣東熱心人參與，內蒙古自治區各級紀委積極配合的“草原愛心”助學活動正式啟動。如今，他們已經資助了內蒙古?2個盟(市)的1500名失學的孩子，其中張宇航及其家人就資助了6個孩子。

兩代人，兩顆善良的心，因為同樣牽掛著那些需要幫助的孩子而走到了一起，她成了他茫茫草原上親親的額吉，他成了她割舍不下的廣東兒子。都貴瑪額吉驕傲地說：“他會唱很多蒙古族民歌，馬頭琴拉得也好！”這是記者見證過的。前年五一長假，張宇航及其家人不遠千里來到草原上看額吉，他那深情純正的蒙古族民歌和悠揚的馬頭琴旋律，就連草原上最地道的牧人也為之傾倒。

如今，從西到東，張宇航的足跡已經遍布半個內蒙古。草原人給張宇航起了一個蒙古族名字——朵蘭瑪拉沁，意思是——溫暖的牧民。

5月2日下午，寂寞的草原深處，四子王旗腦木更蘇木烏蘭希特嘎查都貴瑪老額吉家迎來了廣東的客人。

那年，察右旗旗委副書記、紀委書記喬靜波給張宇航寄去了一張刊有張宇航一則消息的《烏蘭察布日報》，張宇航卻首先把都貴瑪的事跡讀了三遍，他一次又一次地被感動著。

都貴瑪曾經有32個孩子，其中28個是南方孤兒，兩個是不幸去世的鄉親留下的遺孤，只有兩個是她的親生骨肉。孤兒們被送到草原那年，都貴瑪才19歲，未婚的她當起了臨時媽媽，她用溫情給了這些“國家的孩子”以無私的母愛。都貴瑪養大了30個孤兒，供他們讀書，參軍，成家立業。之后，家境并不富裕的她又侍奉非親非故的孤寡老人圖德布道爾吉一直到今天。

都貴瑪在杜爾伯特草原過了一輩子，放牧，植樹，剪羊毛，用無悔的青春歲月贏得了旗、盟勞動模范，自治區先進生產者和全國三八紅旗手等榮譽稱號。

如今，62歲的都貴瑪依舊離不開生她養她的這片草原，寂寞的草原深處，年復一年留下她蹣跚的腳步。

但她并不孤獨，她眾多的兒女們總要回草原來看望她，她內心深處還珍藏著一份來自遙遠南國的真摯的牽掛。

張宇航曾經在《天邊的你》中寫道：“總有一天，我會拿著同事為你拍的照片，上杜爾伯特草原找你，親口叫你一聲額吉的。”

這一天，終于到來了。

張宇航一行一下汽車，穿著嶄新蒙古袍的都貴瑪便快步迎上來。只見她那雙飽經滄桑的眼里跳出溫亮的火苗，那里溢滿了一個額吉對孩子久盼而歸的喜悅。都貴瑪緊緊拉著張宇航的手，把他帶進了蒙古包。

簡陋的蒙古包里是溫暖的。從葛根塔拉到腦木更蘇木140多公里的顛簸勞頓與風寒被歡歌美酒一掃而光。都貴瑪操著生澀的漢語對張宇航說：“你寄的錢收到了，想聯系，電話不通。”張宇航說：“就像歌里唱的，想給遠方的額吉寫信，可惜沒有郵遞員來傳情。”都貴瑪的女婿、旗紀委副書記文化忙翻譯給她聽，她開心地笑出了聲。張宇航拿出從廣東帶來的裝幀在精美相框里的都貴瑪的大照片說：“額吉，這是給你的。在我廣東的家里也有一張和這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