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頭

李經智

外孫乳名叫小石頭，大號敘彤，家人都喊他的乳名。但誰要逗他叫什么名字時，他總是煞有介事地莊重宣稱：“我叫李敘彤?！?/p>

小石頭兩歲半，滿腦子的機靈，常常鬧出意想不到的“新聞”，讓人啼笑皆非。由于他父母忙，把他放在我家帶養，他父母像蜻蜓點水一樣偶爾回來又飛去。小家伙很乖，每當姥姥洗洗縫縫時，總是不聲不響地鉆進屬于自己的那個房間，玩積木看畫片，或不厭其煩地聽那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歌謠：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爸爸的媽媽叫奶奶，媽媽的爸爸叫姥爺，媽媽的媽媽叫姥姥……每當他父母回來，撒嬌地撲上去，抱著親吻沒個夠，上班要走時，他十分坦然從容，站在原地揮著小手喊“拜拜”。

小石頭晚上睡覺獨居一室。要睡覺時，總對姥姥喊：“喝奶睡覺?！崩习閮汉鸵屡闼稍谝黄?，要昏昏欲睡時小石頭便把小手一揮，示意趕快離去，自己翻身瞬間進入夢鄉。后來他又迷上了動畫片，該到睡覺時再喊就變了：“喝奶不睡覺?！笨磩赢嬈菍湃肷袢牖?，目不轉睛，雙腿朝下背靠沙發，雕塑似地活像修養有素的人物聽報告，有時還跟著哼唱主題歌。半夜撒尿，扯著嗓子喊姥姥，聞聽趕過去，他早已坐起來嚴陣以待了。有一次沒喊，竟黑燈瞎火地光腚摸到了我和老伴的床前。

我養了缸魚，每次投食他都張羅要幫我干活，也要露一手。有一次我沒注意，他竟將缸蓋上一碟魚食全倒進了魚缸里，氣得我狠力拍他一巴掌，沒想到會把他打倒在地。在一旁的女兒看得一清二楚，心疼地說：“爸，再打孩子別朝頭上打?！?/p>

我很狼狽，后悔莫及地趕忙把小石頭扶了起來。他狡黠地一笑，說了句：“我差點哭出聲來?！蔽蚁駬频礁静?，總算保住了面子。真要大哭起來，如何收場?

吃飯時我們總給他弄個小碗在一旁茶幾上吃。有一天他看出了門道，忽然不干了，走過來拍著我的大腿說：“姥爺，我坐這，我坐這。”

由于他在懷里弄得我倆的筷子直打架，常常搞得他怨我煩，沒坐幾天他又有了新發現。我的椅子緊靠沙發的扶手，既不高不低，軟軟活活，又可以一覽滿桌酒菜，盡嘗佳肴。從此，一開飯他就搶先入座，儼然一副家庭重要成員的樣子，頻頻以飲料代酒舉杯碰杯。更令人驚奇的是祝酒詞因人而異，恰如其分。對我說“祝姥爺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對他爸爸說“祝爸爸上班心情愉快，心想事成”。輪到他媽和我老伴沒詞了，干脆說“祝好媽媽、好姥姥”。大兒子、兒媳家遠很少回來，小石頭敬酒可不白敬：“祝大舅、大舅媽發財，紅包拿來。”弄得他倆很是尷尬。

小石頭愛動不愛靜，猴子的屁股坐不住。每到午后，老是纏磨著姥姥非要到樓下玩兒不可。有一天我領他到樓區幼兒園爬滑梯，時值盛夏，赤日炎炎。我扶他攀上梯板后，要抱他下來，他掙脫我的手，欲從光滑明凈的鐵板上哧溜下來，畢竟頭一回手不靈巧，瞬間在“溝槽”中東扭西歪地滾了下來，在地上狠狠吃了個“屁墩”。已是汗流浹背的我自感“失職”，過去拉他往回走。一瞅他背后，哎喲我的天吶，成了紅屁股猴!

有一次我同老伴到女兒家。說話間，忽聽女兒和姑爺在廚房頂起嘴來，小石頭聞聽，忙從沙發上下來直奔廚房。恰巧女兒從廚房出來，小石頭劈頭就問：“咋著啦!咋著啦……”

“沒咋著?！?/p>

“沒咋著，那為什么和爸爸吵架!”

“怪你爸唄?！?/p>

小石頭又到廚房問正在做飯的爸爸到底怨誰。他爸說，你媽不講文明禮貌，罵人。小石頭轉身出來大聲責怪媽媽。她媽一看老人都在，小事化了，扯謊說爸爸不要媽媽了，媽媽走……

小石頭霎時哭鬧翻天，泣不成聲：“我不叫媽媽走，我要媽媽，我要……”

啊，我的小精靈!

（責任編輯：劉英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