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難忘散伙酒

孫吉順

兩年沒見的同學趙平打來電話說：“我要結婚了，來喝喜酒吧，還有李東。”說完這句話，我們兩個人一起對著電話笑起來。

兩年前，散伙飯吃完了，畢業證書發完了，該搬的東西搬完了，還有一天就是我們限期離校的日子。我們幾個留守到最后想見證或者挽留住一些什么的哥們，決定最后在學校醉一次。

那天下午就把酒和吃的東西買好了，六個人，要了六十瓶燕京啤酒，著實準備一醉方休。

趙平酒量最小，卻是當天最興奮的一個。其實他興奮也可以理解，找了一個好工作，和原來相戀四年的女朋友分手后不到一周閃電結識一個新女朋友，我們所有人都驚異于那女孩的美貌和趙平這小子的艷福。我們都說為這等艷福要好好慶祝一番。但是五六瓶之后，以前酒量巨小的趙平并沒有像我們預想中的一樣醉倒，相反還不停地嘲笑我們，說不行了吧!嘿，不就是兩瓶酒嗎，跟喝可樂一樣，喝完一尿，又沒了。這小子，敢情是裝了四年不會喝酒。

同學李東酒量巨大，據說一次能干上十五六瓶，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我不信。此君一沾酒就臉紅，現在已經紅得跟猴屁股一樣了。他說，別看我臉紅得像猴屁股，可老子沒事，現在剛進入狀態呢，來開始猜拳，輸了的自己選怎么懲罰。說著就拿出一張早就列好的懲罰措施，原來也是有備而來!

具體的懲罰措施是這樣的：1、在臉上貼紙扮白無常，去街上嚇人。2、唱著《國際歌》鉆桌洞。3、指鼻子指眼睛的快速反應。4、穿著黑色皮夾克去街上沖著行人大喊“我是豬”。5、光著膀子去抱著根電線桿大聲說“求求你了，我是豬”。任選一條。李東把諸條款念完，問大家有什么意見，大家齊搖頭，并異口同聲一個字：高。

實在不幸，第一次中招的居然是李東。他笑著說，第二個吧。于是我們看到親愛的李東同學弓下高高的個子，爬到桌子底下，用手有節奏地拍著屁股，高喊《國際歌》。注意了，不是唱，是喊。從沒有聽過李東唱歌，第一次聽竟然是如此難度的男高音，聲音高亢洪亮，帕瓦羅蒂是比不上的。他爬起來的第一個動作是抓起一瓶礦泉水猛灌，然后說，原來唱歌也是個體力活啊。

第二次中招的是趙平。他尋思了一番，大學總要留個徹底的回憶吧，就讓大家用這種方式最真切地記住我吧。劉小明說，別廢話了，選第幾條款。趙平同學騰地站起來，把短袖脫去，露出健美的肌肉，說，第五條款。

這是我們喝酒懲罰第一次沒有耍賴，并且什么懲罰都做得相當干脆，沒有水分。所以對那晚尤其是趙平的印象相當深刻，當真是記住了他。那晚十點多，依舊暖風習習，我們五個人乖乖站在一邊后，最興奮的趙平同學光著膀子緊緊抱住了校門口有紅綠燈的那根電線桿。于是永遠忘不了的一幕發生了，趙平同學歇斯底里地喊：“求求你，我是豬，求求你了，我是豬啊!”分貝之高傳播速度之快實屬第一次見。而且他的兩腿也把電線桿緊緊攏住，還不斷往上蹭。敢情他把電線桿當成他女朋友了。最吃驚的是，當趙平同學喊到第十聲左右時，圍觀人群已呈壯觀之勢，有好幾輛車即使亮了綠燈也不愿開過去，據說校園110也將馬上趕到。

懲罰完畢，趙平同學流淚了，并且和我們每個人擁抱。我能感覺到有好多人給我們拍照，咔嚓咔嚓，像四年眨眼而過的歲月，一閃一閃。趙平說，我舍不得離開你們。然后我們都哭了。哭著回去，旁若無人，迎著學弟學妹們吃驚和不理解的目光。

回去后誰也不說話，誰也沒再喝酒。很快，大家吐的吐，睡的睡。回憶，畢竟是刻在心里了。

所以趙平的喜酒是一定要喝的，為了那份激動興奮的回憶，為了大學里逝去不再來的青春。

(摘自《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