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漸顯Ｍ形輪廓

周祖誠

百萬“紅衫軍”的街頭吶喊和北高市長選舉的政治激情,無法掩蓋社會問題叢生?金錢價值錯亂?民間消費薄弱的社會風暴?

“孩子死了,現在我覺得很輕松……”殺死兩個孫子的祖母說?今年4月,臺南縣一位50余歲賣檳榔為生的吳姓婦人,因中風后失業,積欠140多萬元(新臺幣,下同)卡債,攜兩孫燒炭自殺,她與長孫事后醒來,她又持刀割破長孫動脈?

臺灣“行政院”金管會統計,因為前幾年銀行消費金融業務急劇膨脹,濫發現金卡?信用卡,造成“一人多卡”過度消費而積欠卡債的“卡債族”現象?臺灣經濟人口約1100萬,70萬卡債族,等于“每100名有收入的臺灣人中,就有6個人是卡債族”?

為了這些卡債,去年臺灣全部銀行打掉近800億元雙卡呆賬,外商預估今年的“打呆”金額高達1200億到1500億元?一旦現金卡和信用卡的雙卡泡沫破滅,后果遠比預期嚴重?

試想:一個22歲大學畢業的年輕人,可以擁有十幾張信用卡?現金卡,欠下三四百萬卡債,每年要為此付出數十萬的利息,以大學畢業生平均薪資約2.5萬元計算,一年不吃不喝也不過才30萬元,要存10多年才還得起卡債,還不包括巨額利息?目前“雙卡放債”已達8000億元,新臺灣人未來數十年都擺脫不了債務夢魘?

卡債族被催到連死人都不放過?一位28歲鐘姓女子失業在家,積欠信用卡債10多萬元,上吊自殺死亡后,每天都還接到至少三通銀行討債電話?欠卡債的軍人,催收公司幾乎天天派人在軍區門口“站崗”堵人,找不到時,就找部隊長官要人?年關前夕,催收公司討債十萬火急,竟跑到卡債族小孩就讀的學校,辱罵小孩“有欠錢不還的父母,不要臉”?為此,有人舉家遷居避債,害得孩子中途輟學?

卡債族中甚至有數萬人擁有的是頂級的白金卡和無限卡?有錢人“欠錢不還”,還利用各種方式脫產,規避法律責任,仍能開名車?住豪宅?買名牌,銀行無可奈何,連主管機關也無法可治?卡債風暴已造成社會價值觀混亂,欠錢好像是高尚的行為,還錢反而變成蠢蛋?

卡債風暴沖擊,臺灣的民間消費急凍?“行政院”表示今年的民間消費大減400億元,今年第三季由于“雙卡效應”致使汽車銷售巨幅衰退,旅游活動也只微幅成長0.4%,創下3年來的最低水平,金融及保險業也出現過去15年來首次衰退?

過去兩年來,百貨零售業遭逢消費寒流,幾乎全年在促銷?今年的百貨業全體打出“第二波”周年慶促銷,因為第一波沒法帶起買氣,只好過兩次“生日”沖業績?市場人士觀察,卡債問題對消費市場的沖擊,比SARS期間還要大?SARS來得快也去得快,陰霾一去,消費不僅回復還回升,卡債影響的時間拉長,沖擊消費程度反而大?

精品龍頭LV首次傳出業績下跌約三成?臺灣精品消費力減弱,國際精品業者已有了新的排序,高檔商品優先供應中國大陸?韓國,其次是新加坡和香港?澳門等地區,臺灣地區則排在后面?已經有不少進口化妝品?精品產業的母公司,同意臺灣分公司明年規劃“負成長”,認定臺灣已走入了消費冬天?

臺灣過去兩年來實質薪資成長幅度不如物價上漲幅度,不少消費者感慨“什么都漲,就是薪水不漲”?臺灣700萬戶家庭,去年所得比前年增加的有140萬戶,卻有多達560萬戶不增反減?房價升,所得減,大多數民眾買不起房子?臺北市一對夫妻,月薪10萬元就非常不錯了,但仍要不吃不喝9年,才買得起一間30坪100平方米牭鈉萇碇所;扣掉一切開銷,每月省3萬元,大約要30年,才可以買一戶每坪35萬元的30坪房子?

收入最低的70萬最底層人家,占臺灣家戶數的一成,他們平均一個人一個月食衣住行育樂的開銷不到1.2萬元,一餐花不到36元,如果到星巴客叫杯拿鐵再加塊蛋糕,一份簡單的下午茶的花費已超過社會最底層一天的飯錢?

日本經濟學者大前研一提出的“M形社會”,認為在全球化趨勢下,富者因掌握資源與機會,大賺其錢?財富快速攀升;但中產階級卻逐漸失去競爭力,進而淪落到中下階層,使得整個社會的財富分配,明顯分成兩大區塊,左邊的窮人變多,右邊的富人也變多,但是中產階級忽然陷下去?不見了?經歷連續兩年實質薪資負成長,多數受薪者荷包扁了,貧者愈貧?富者愈富,中產階級不是“晉富”,就可能淪為“新貧”,臺灣已漸漸有了“M形社會”的輪廓?

12月中旬,正是臺灣各大公司擬定明年業績目標及工作計劃的倒數計時階段?在車水馬龍的臺北市東區,一棟現代氣派的報業大樓門口,三五成群聚在門口抽煙的業務主管,聊到明年度的景氣,大伙都搖搖頭,就像過境的冷鋒一樣,景氣和心情都冷颼颼的?

2006年的臺灣,百萬“紅衫軍”的街頭吶喊和北高市長選舉的政治激情,無法掩蓋社會問題叢生?金錢價值錯亂?民間消費薄弱的社會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