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

金　星

清晨，山被一陣薄霧籠罩著，樹葉和草叢中時有露珠輕微墜落的淅瀝聲，這使提著鳥槍上山的老韓倍感神清氣爽。半山坡的那塊墳地鳥兒最多，老韓一般每隔兩天上來一次。

許多次蹲在那兒候鳥的時候，望著不斷增多的墳塋，老韓也曾想過自己到時候又會在哪兒落腳。大小如何，前后左右都和哪些人做伴，可茫然中他的視線總還是被活潑的鳥兒吸引了去……

現在他常作為觀察點的那片草叢又新起了一座墳。老韓就把槍架在墳頂上，同時整個身子也靠了上去，他覺得這樣很舒服，目光也就更顯銳利。有一只山雞像是剛睡醒的樣子，在不遠處抖著翅膀隨意游走。山雞在這一帶已很少有了，老韓有些激動，伸出另一只手想去護住槍把，卻不料把一塊墳磚抖落了下來。墳磚落地的聲音有些沉悶。可像是提了醒似的，那墳里邊突然傳出了人聲。而且竟是一連串的呵斥。一聲槍響后，借著槍彈出膛后的助力。老韓幾乎是屁滾尿流地翻下了山坡。但老韓畢竟是有些膽子的人，一番喘息后。又荷槍實彈地摸了上去，只是速度比來時慢多了。新墳里那咿咿呀呀的聲音還在，老韓在驚奇和疑惑中用槍頭分開草叢，再小心翼翼地彎過頭去，娘的!原來那里邊放著一只被霧水打濕了的全新的收音機，一段戲文還沒唱完。

許多年過去了，也早不準打鳥了，經人介紹，老韓來到小城為一家小單位看門。那天傍晚，有人來傳達室看報，忽然為晚報上的一則花邊新聞哈哈大笑，隨后又念給老韓聽。

有趣，娘的，真有趣，老韓附和著說。像是受了什么啟發，老韓后來就講了這事。老韓說道這事時，他面前斑駁的桌子上是兩碟已沒了熱氣的小菜。半杯殘剩的黃酒。再邊上，是一臺半新不舊的半導體收音機，正執意卻又因電源不足而時斷時續地演唱著一幕誰也不在意的戲文……

(摘自《周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