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瞿秋白蒙冤的兩個女人

楊小波

項英怒殺“叛徒”妻子

曾是中國共產黨領袖的瞿秋白，于１９３５年６月１８日在福建長汀西部的羅漢嶺腳下從容就義。

瞿秋白被捕后的頭兩個月，并沒有暴露身份，后來是誰出賣了他？當時與瞿秋白一同突圍共有４個人，何叔衡當場犧牲，鄧子恢突出敵人包圍后，很快找到了游擊隊。只有張亮與周月林這兩位女同志，她們與瞿秋白一道被俘，一起關押。兩個多月后，瞿秋白的身份被敵人知悉，屢次勸降不成后由蔣介石下令殺害。而張亮與周月林在關押三年后被釋放。顯而易見，瞿秋白可能是被這兩個女人出賣的。

１９３８年５月，被保釋出獄的張亮，輾轉找到了時任中共中央東南分局書記、新四軍副軍長的項英。與丈夫分別三年多的張亮撲向丈夫的懷抱，但項英一把推開了她，語氣嚴厲地說：“你說，瞿秋白同志是怎樣死的？是不是你和那個周月林出賣的？”張亮感到受了莫大的冤屈，氣急之下有些結巴地回道：“怎、怎么可能？我、我……”

項英看見張亮這副緊張失措的模樣，心頭的疑惑似乎得到了證實，他拔出手槍推彈上膛，滿身行塵的張亮仰身倒在了地上。

張亮就這么慘死在丈夫的槍口下，而且背著“可恥叛徒”的黑鍋沉冤于世。

女部長以“叛徒”之名被捕

１９５５年，瞿秋白夫人楊之華向中央要求緝拿出賣瞿秋白的叛徒。有關部門很快成立了專案小組。因為張亮１９３８年在皖南被項英擊斃，專案小組把目光對準了周月林。

周月林１９２２年曾被黨組織派往蘇聯留學，１９３１年９月回國來到瑞金，幾年后被任命為中央政府婦女部長。

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后，中央分局派出一個警衛排，護送患肺病的瞿秋白和年過６０的何叔衡離開瑞金，突圍出去。同行的還有鄧子恢、已經懷孕的項英之妻張亮和周月林。８天之后，這支小隊伍到達長汀縣四都，在湯屋遇到了中共福建省委書記兼省軍區政委萬永誠，由他派人護送向永定縣境進發。行至梅坑，被敵人發現并包圍。何叔衡犧牲，鄧子恢突圍，瞿秋白與張亮、周月林同時被俘。

１９５５年８月２４日，上海公安局接到上級命令，迅速將居住在上海的周月林逮捕。在被關押了１０年后，直到１９６５年１２月，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正式刑事判決，以“出賣黨的領導人”的罪名，判處周月林１２年徒刑。鑒于“罪行重大”，她刑滿后繼續被關押在獄。

誰是真正的叛徒

１９３５年２月１７日，瞿秋白被捕后，曾與張亮、周月林偷偷地商議了應對敵人審訊的辦法。周月林假稱叫陳秀英，是被紅軍拉去當護士的。張亮則自稱周蓮玉，是香菇商行的老板娘。瞿秋白叫林祺祥，有病來上杭療養。

翌日上午，敵人在營部對他們加以審問，三人按照商議好的應對，沒有露出破綻，敵人只對他們加以一般的關押。當時上杭縣城有個姓趙的糖果店老板新近喪偶，看中了張亮，欲娶為妻，便花錢將張亮保釋出來。周月林因自稱給紅軍當過護士，恰好有一個李營長的堂弟媳婦要分娩，周月林便被保出去護理產婦。

想不到兩個月后，她們又同時被敵人抓到上杭監獄，直到審訊的時候她們才得知，敵人已發現了瞿秋白的真實身份，將他轉押到長汀國民黨軍３６師師部去了。

其實真正出賣瞿秋白的是另外一個女人，萬永誠的妻子徐氏。

２月２１日，瞿秋白等人遇到萬永誠，徐氏知道其中有瞿秋白。４月１０日，萬永誠指揮紅軍戰士在山里與敵人周旋，堅持了兩天，最后在戰斗中犧牲，萬妻被俘，因為她熬不過酷刑，供出了瞿秋白曾在湯屋住了兩晚，然后向上杭水田鎮趕去的情況。敵人根據徐氏的招供，毫不費力地從被俘人員中找到了有氣質特征的瞿秋白。為進一步證實，又讓曾當過收發員的鄭大鵬在暗處指認，證實“林祺祥”確系共產黨的前“魁首”瞿秋白。

張亮、周月林與瞿秋白同行，敵人判斷她們也非一般人，遂對張、周兩人加以嚴審。最后，上杭國民黨當局以“共匪堅定分子”的罪名，對張亮、周月林各判處１０年徒刑。

沉冤昭雪

１９３８年５月的一天，周月林突然得到通知，有人保釋她和張亮出獄。原來，周月林丈夫的故人陳士明，當時在閩西龍巖國民黨黨部擔任要職。他利用國共業已合作的有利時機，疏通關系，將周月林、張亮保釋出獄。出獄后的周月林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黨組織。可是過去的老關系早已中斷，茫茫人海中她無法尋覓，迫于生計，周月林嫁給了一個貧窮的船工。

１９５５年８月２４日，上海市公安局的偵察員將一副锃亮的手銬戴到了她的手上。

２０多年的服刑生涯，周月林不知道提出了多少次申訴。有關部門根據申訴進行了認真核查。結果，在國民黨當年的一張報紙上，發現了“赤共閩省書記之妻投誠，供出匪魁瞿秋白之身份”的報道。這一發現與黨史部門新近掌握的鄭大鵬暗中指認的資料結合起來，形成了有力證據，推翻了原來的“兩個女人出賣瞿秋白”之說。

至此，事件水落石出，真相大白。１９７９年１１月１５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宣布撤銷對周月林的原判，予以無罪釋放。

１９８０年３月，中共山西省委組織部給周月林落實政策，并按１９２５年參加革命給她辦理了離休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