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友誼商店辭舊迎新

鄭　楚

作為物質匱乏時代的一部歷史教材，北京友誼商店能否重現光彩？

今年7月，北京西單友誼集團和澳門賭王何鴻控股的萃力國際有限公司在京宣布，雙方將注資40億元人民幣，在北京友誼商店原址新建一座集大型購物商場、寫字樓和公寓于一體的友誼大廈，預計2009年上半年竣工。到時，這座高達120米的頂級大廈將成為建國門商圈的又一標志性建筑。

新的友誼大廈將在2006年底破土動工，此舉既是友誼商店的重生，也意味著老的友誼商店走到了盡頭，“友誼商店的興衰，其實就是中國由計劃經濟到改革開放的見證。”80年代常做歐美旅游團隨團導游的張培根先生說。

曾非尋常地

長安街東端，使館區之鄰，坐落在這個黃金商業地段的北京友誼商店，這個以毫不起眼的四層樓舊建筑為主體的商場，與對面人來人往的“賽特購物中心”相比，實在顯得古舊和衰落。

而在北京待過些年月的人都知道，這里一度并不尋常。

它始建于1973年，前身是1962年由國際友人服務部、華僑商店、出國人員服務部組成的北京百貨供應處，主要負責外國人、華僑及特需商品的供應。與中關村大街上的“友誼賓館”一起，是當時北京僅有的涉外商業服務機構。

30多年來，北京友誼商店共接待各國元首、政府首腦等貴賓950人次。美國前總統喬治·布什和夫人曾來這里購買過茶具；尼加拉瓜領導人丹尼爾·奧爾特和夫人也曾光臨購買中國絲綢

對于外國游客而言，友誼商店一度是高檔中國商品的代名詞。張培根說，在80年代，如果在北京的旅行不給安排時間去那里購物，游客們都會有意見。“那個時候，友誼商店門口經常停滿了車，各種大轎車、小轎車，長長的一排，司機還有專門的休息室。”

但這里所有的交易都是用外幣兌換的外匯券進行的，顧客都是憑護照入內。對于普通的中國老百姓而言，友誼商店可望而不可即，外國人將中國奢侈品作為去友誼商場的主要購買目標，而中國人則向往這里的進口商品和日用品。當食用糖、油仍實行定量供給的時候，友誼商店里卻有大量市面上看不到的東西，如自行車、縫紉機、皮鞋、手表等。

友誼商店曾是北京市惟一出售現烤面包的店鋪。有經驗的外國人知道，要想買到法國長棍面包，必須在上午10時之前開始排隊。

最近剛剛出版《伶人往事》的作家章詒和提起友誼商店，已過花甲的她語氣中竟帶著孩童的興奮。她說，父親的朋友雖不少，但從國外回來的也往往幾個月才有一兩位，然后帶她去友誼商店。她每每特別盼望那個時刻，一進去就買一堆東西回來。

章詒和最喜愛那里的“愛槍”牌可噴射奶油，當時全北京只有這一個地方有。奶油裝在可噴射的容器里，像現在許多護發素的瓶子一樣，用手一按就可以噴出奶油。“你知道是用來做什么的嗎？Cappuccino（卡布奇諾）！”她興致勃勃地講著，“還有一種用法，在碗里先鋪一層細冰，再鋪上一層豆沙，上面放一些水果，上面再放巧克力片，最后噴上這種奶油，那味道真是”

蒙塵的歷史教材

當時全國的各大城市，幾乎都存在這樣的友誼商店，這是計劃經濟時代的人們十分熟悉的地方，它代表著高貴、神秘、奢華。改革開放后，友誼商店陸續向普通民眾開放。

1991年，北京友誼商店終于向普通中國人敞開大門，不過要到友誼商店買東西，還得先到中國銀行去兌換外匯券，在1993年，友誼商店開始接受人民幣，其特殊地位就此告一段落。

很多的小商販在距友誼商店300米開外的秀水街扎根下來，他們也能搞到景德鎮陶瓷、狼毫筆、絲綢和織錦來賣給外國人，但價格卻比友誼商店要便宜得多。

現在，友誼商店曾經依靠進口商品和國產奢侈品構成的對國人和外賓的雙重吸引力，已經隨著商品經濟時代的到來而消失。走進友誼商店，你會發現這里的店員遠遠多于顧客。商店營業面積9000余平方米，寬敞而大氣，但唯有兩個地方較為熱鬧，一是外幣兌換處，一是英文報刊售賣處。

友誼商店似乎已經成為一部關于計劃經濟和匱乏時代的歷史教材。

1997年，北京友誼商業集團與上市企業北京西單商場股份有限公司合并成立北京西單友誼集團，如今，商店二樓的商鋪已經全面出租，在這里你可以看到在其他大商場難以找到胸前大寫著“龍”“忍”字樣的廉價T恤，和100多元一件的夾克衫。樓上樓下，一面是國營商店難以放下的矜持，一面卻是低檔服裝市場式的粗糙。

西單股份的年報顯示，北京友誼商店股份有限公司2005年凈利潤僅為7.9萬余元，2004年則虧損312萬余元。

到2009年初，“友誼大廈”將代替現在的友誼商店。據北京西單友誼集團總經理劉秀玲介紹，在新的友誼大廈中，友誼商店的經營面積仍和現在一樣，維持在一萬平方米左右。重建后的友誼商店商品檔次將會比現在更高，而且會保持現有珠寶、玉器、古玩、字畫等核心類別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