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等

韓鐵錚等

忙

韓鐵錚

“我告訴過你不要給我打電話，我太忙，沒工夫接電話，有什么事情給我的秘書打電話，她會轉告我的。什么?你沒她的電話?好，你等會兒我查一下……唔，找著了，在這啦，你有筆嗎?你記一下：12345678……好，你再念一遍，對，就是這個號碼，有事打這個號碼就行啦……你想，我這個局管著七八個公司，十來個工廠，每天都忙得暈頭轉向。現在下邊當頭兒的也學乖了，大事小事都往局里推，都等著我這個局長點頭。前些天W工廠有人申請困難補助也報到我這來等我簽字，你說我渾身是鐵能打幾個釘?這兩天累得我肝都有點疼了，老婆三番五次催我上醫院檢查檢查，說別再得上肝炎，如果耽誤了轉成肝癌就更慘了……我一天到晚忙得團團轉，哪有工夫上醫院檢查?干革命工作嘛，活著干，死了算，小車不倒只管推，哪有閑工夫計較個人的得失……什么?你說只耽誤我兩分鐘?嘁，你真逗，一分鐘我也騰不出來啊，別說兩分鐘。就拿今天來說吧，我剛進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穩當呢，秘書就給我抱來一大摞的報表，你說哪份報表我不得過目，提出具體意見?就說不作批示，起碼得簽個字吧?把這摞報表處理完了，怎么說也得用上一個多小時吧，連昨天送來的報紙我還沒顧上看兩眼呢……上午十點市里還有一個安全生產會，要求各部門第一把手必須參加，現在安全生產喊得這么響，萬一哪個單位發生了工傷事故，我這個當局長的吃不了可就兜著走了……通知還特別強調，會后有便飯招待，各位領導都要出席，你說我不參加行嗎?這頓便飯恐怕要吃到下午三點……三點半我們S公司還要搞一個促銷活動，為了招攬更多的顧客，他們特地從北京請了幾位演藝圈的大腕，你說我不陪著行嗎?你是不知道當今這些大腕的脾氣啊，伺候不好真給你摔耙子啊!現在你們這些老百姓光看見當官的坐在大皮椅子上舒服了，可是不知道當官的難處啊，尤其不知道當個好官是難上加難啊……好了，我看今天就先談到這吧，我得看這些報表啦……哎喲，現在九點過了，我得到市里參加安全生產會去了，唉，簡直是太忙啦，所以以后你不要打電話來了，我實在騰不出時間接你的電話，有事撥打我秘書的電話，對，12345678……”

[選自《搜狐社區》]

讓座

我把兒子從鄉下接來北京

快一年了

他愛上了這個喧鬧的大都市

星期天我陪他去王府井

吃麥當勞

公汽中途上來一位老太太

戴茶色眼鏡皮膚白皙

體態豐腴一副

知識分子模樣臉上帶著

老祖母的微笑

我的兒子

像個懂事的花朵

給老祖母讓了座并說

不用謝

回來的車上

一位老漢

一直站在兒子的座位旁

扛著兩個破舊的蛇皮口袋

身上散發著

農村的氣息

兒子吸了吸鼻子

把目光

投向了窗外

我捅捅他說

給爺爺讓個座啊

花朵說

一個鄉下人

我才不讓呢

一個鄉下的孩子

進城沒幾天

就被這個都市的一種顏色

給染了

[原載2006年第9期《詩歌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