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明了什么

邱允盛

天上不會掉餡餅，這是中國老百姓篤信的真理。可是，杭州的幾個中學生，真就碰上了這樣的好事。

莫小米有文章寫道，今年四月，杭州有個高中男孩從網上得知，德國足球世界杯期間有項活動，有關方將邀請全球兩千零六位青少年去德國看球賽，中國也有一些名額，他就報名了。他還讓自己的堂弟和表妹也報了名，而且都中選了，一起和北京、上海的五位幸運少年，免費去德國看了世界杯賽。有意思的是，對這件好事，自始至終人們都不相信。事前。男孩曾把這好消息告訴了同學，同學們不信，無人響應。男孩報上名了，家長還不信：別是騙局吧?都快要成行了，男孩把這好事告訴了記者，記者仍不信：有這等好事?怎么沒聽炒作?男孩已經在德國了，記者寫消息報道，可記者的同事們仍不相信：會不會搞錯?是不是假新聞?當然，這是鐵定的事實。男孩就是吃著了“天上掉的餡餅”。值得人深思的是，事情明明確確鑿鑿，怎么誰都不信了呢?結論只能是，其一，在我們看來，這事太“好”了，好得讓人簡直無法相信。其二，恐怕這一點更主要。就是我們中國人被騙怕了，社會上弄虛作假、上當受騙的事太多、太多，多得讓人連真事兒都不敢信了。

其實，這年頭，真是好事兒人們也不信的，還真不止這一件。現在的醫院收紅包，真可謂“蔚然成風”。如果有人說哪家醫院，哪位醫生從不收紅包，人們肯定會撇撇嘴，吐出兩個字：騙人!然而，現實中就有這樣不可置信的事。江蘇省南通市第三人民醫院，就是這樣一個不易叫人信的“另類”。1995年，南通三院黨委提出“創建無紅包醫院”。自那以來，三院累計門診病人七十余萬人次，住院病人四萬余人次，就是沒有一個醫生收過紅包。在如今這樣的社會風氣下，自然而然，人們也對這個“無紅包醫院”打上了問號。病人不信，家屬不信，其他醫院不信，就連領導人、領導部門也不信。今年四月，三院“無紅包醫院”掛牌十周年，南通市政府專門舉行了紀念儀式，江蘇省紀委、監察局的三位負責人也參加了，但三位負責人就是執意不在儀式上講話，背后的潛臺詞當然是“懷疑”。2004年，三院申報省級文明典型單位，省衛生廳的負責人問：“這個‘無紅包醫院到底過不過硬?”弄得市紀檢部門只好重新組織一次專項調查，證明三院不收紅包確鑿無疑。今年六月底。院黨委書記作為全國先進基層黨組織代表到北京開會，臨行前，江蘇省委書記李源潮又當面問他：三院是不是真的不收紅包?這真應了《紅樓夢》中的那一句話：“假作真時真亦假”了。

免費到德國看足球世界杯賽，醫院堅持十年無一例紅包，這確鑿無疑。可確鑿無疑的事情，人們就是不相信。這說明什么呢?這至少可以說明：一、弄虛作假、坑蒙拐騙，已經成了如今社會的頑癥、痼疾，實在是太普遍了，普遍得連確鑿無疑的好事、真事，人們都不敢相信了，不愿相信了。二、雖然弄虛作假泛濫，坑蒙拐騙盛行，雖然連人們的心態都變得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但還是不能懷疑一切，否定一切。因為人心還是向善的。向往真善美，批判假丑惡，還是社會的主流，是人心所向。所以社會上還是好人多，好事也不少。三、雖然社會某些方面的風氣，已經到了千夫所指的程度，但即使像醫院收紅包這樣已經成風的壞事，也還是可以徹底解決的。問題是有沒有決心解決，能不能堅持改革，舉措得當而已。南通三院所以做到“十年無紅包”，是因為社會效益也帶動了經濟效益。而經濟效益的提高，又給醫院的事業發展和醫生收入的增加，提供了保證。所以南通三院也就能堅持成為“無紅包醫院”。既然連醫院收紅包這樣極普遍的事，也能徹底解決，那么社會上其它方面的歪風邪氣，有什么不可以解決呢?我們應該有這個信心。

【原載2006年10月25日《今晚報·肝膽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