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婆的心事

徐常波

天福小區5號樓住著一個瞎眼的婆婆，她與兒子余一貴相依為命。余一貴已經快三十歲了，還沒有娶上媳婦，早先也談過幾個對象，可是都因為嫌棄他母親是個瞎眼婆，過了門要服侍她一輩子而告吹了。

兒子因為自己找不到對象，這成了瞎眼婆的一個心病。最近又有人為余一貴介紹了一個對象，星期天要上家里來做客。這天一大早，余一貴就上街買回了一籃子菜。瞎眼婆嘆了口氣對余一貴說：“孩子，媽對不起你，自從那年媽媽的眼睛失明后，大事小事全讓你一個人忙著。如今我這雙瞎眼睛又拖累了你，連找對象人家都嫌棄。今天新談的女朋友來做客，你要好好招待人家，我就先躲到儲物間去，不見面為好。”余一貴忙說：“媽，你不用躲，讓她見見面，正好考驗考驗她。”

“我還是躲在儲物間里，不能因為我這瞎老婆子，又把你的女朋友嚇跑了。”瞎眼婆邊說邊向儲物間走去。她想，我先躲開，等生米煮成了熟飯，再發現我這個瞎老太婆，這女的就跑不掉了。

“媽，讓你老人家受委屈了。”余一貴只好順從了母親。瞎眼婆剛躲進儲物間，余一貴的女朋友朱阿秀就來了，她提著禮盒，興高采烈地走進來，邊走邊贊嘆著：“你們小區真是個好地方呀！花紅樹綠，環境優美，可怡人了。這房子也不錯，光線充足空氣好。”

兩人坐定后，朱阿秀就問：“哎，你媽呢？”“哦……她、她不在家……”余一貴吞吞吐吐地說。朱阿秀放下禮盒，說：“這些補品滋陰補肝又明目，是專門送給她老人家的。她老人家行動不便，去哪兒了呢？”“唔，上、上我姨姨家去了。”余一貴撒了個謊。

朱阿秀坐了一會兒，便要到各個房間參觀，余一貴只好帶她到每個房間看看。走到儲物間門外時，余一貴慌張起來，忙說：“這是儲物間，沒什么好看的。”不由分說地把她引到旁邊的廚房去了。廚房里，電火鍋正在燉著排骨墨魚干，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氣。

“哎，煮什么好吃的，香噴噴的哩！”朱阿秀咽了咽口水問。

“中午請你吃飯，是你最愛吃的排骨清燉墨魚干，特意為你準備的一道菜。”余一貴興沖沖地說。

“是嗎？那我可有口福了！這排骨燉墨魚干一定要放上醋和酒，你放了嗎？”

余一貴聽說要放醋和酒，忙到處找，可就是找不到酒，他自言自語道：“哎，這酒放到哪兒去了？”

瞎眼婆在隔壁聽說找不到酒，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知道酒就放在櫥子的第三格，被其他瓶子擋住了，這余一貴就是粗心，怎么找不到呢？

“哎呀！這酒放到哪兒去了？沒酒可不行的……”余一貴越急越是找不到，大聲嚷嚷起來，瞎眼婆忘了自己是躲起來的，忍不住說道：“酒就放在吊櫥第三格里……”朱阿秀聽了對余一貴說：“哎，你媽說了，酒放在吊櫥第三格里。”說完愣住了，“怎么，你媽在家里啊？”

“哎喲！媽……你怎么說話了？”余一貴沖著儲物間說。

瞎眼婆無奈地從儲物間里走出來，心里埋怨自己怎么忘了兒子的女朋友還在，一時疏忽露了餡。

朱阿秀忙上前扶著她，說：“大媽，您小心點兒。”

瞎眼婆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嘿嘿……孩子，大媽是怕你嫌棄我這個瞎老婆子是個負擔，是個累贅……”

“大媽，你多心了，其實我早就知道您是瞎子，今天特意來看您的。”朱阿秀把大媽扶到沙發上。

“哎喲，你早知道我是個瞎子了，那你不嫌棄我這個瞎眼婆生活不方便，會拖累你們？”瞎眼婆激動萬分，雙手緊緊地拉住朱阿秀，仿佛怕她飛走似的。

“我要是嫌棄，也不會和一貴好了。大媽，您就放心吧！”

“你真是個好孩子，來，讓大媽好好看看你。”瞎眼婆說罷，伸出手慢慢地摸著朱阿秀的頭發、耳朵、臉龐……當她摸到朱阿秀的眉尖時，發現那兒有一顆大黑痣，不禁嚇了一跳，嘟嚷著：“哎，你這眼角怎么有一顆大黑痣？”

“是呀，我從小就有這顆大黑痣呀！”朱阿秀答道。

“哦！你叫什么名字？”瞎眼婆忙問道。

“我叫朱阿秀。”阿秀答道。

“你可是家住清水塘的朱阿秀？你家旁邊有一個大魚池？”瞎眼婆問得很急。

“是呀！那魚池是個好玩的地方，我小時候有一次在池邊玩，不小心掉了下去，還好被一位過路的阿姨救了上來，要不早就沒命了。”

“那時你才六、七歲吧？你媽就是豆腐嬸吧？”

朱阿秀更加驚訝，瞪著兩只大眼睛問：“大媽還認識我媽呀？”

“當年救你的阿姨……就是我。”瞎眼婆點點頭說。

“大媽，我們找救命恩人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原來是大媽您呀……這太巧了！”朱阿秀緊緊依偎著瞎眼婆，流下了百感交集的淚水。

原來，當時余一貴的媽媽跳下魚池救朱阿秀的時候，她的眼睛不小心被旁邊的竹枝刺傷了，等救上了朱阿秀，她捂著眼睛跑到醫院，可已經晚了，幾經治療也不見好，后來就慢慢變瞎了。

朱阿秀得知大媽是因為救她而瞎了雙眼，激動得雙膝跪下，說：“我要好好服侍您一輩子！”

（責編：湯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