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財迷領獎

劉洪偉

3月8日這天，鎮政府召開全鎮模范婦女表彰會。會議尚未開始，梁堤口村的支書武振軍就偷偷地從會場上溜了出來，因為他們村的朱云霞也是受表彰的“好媳婦”典型，可朱云霞因要在家照顧患癱病的婆母，沒能來參加領獎活動。武振軍怕此事不好向領導交差，他想起在來鎮的路上，曾碰到朱云霞的大伯哥子梁貴攀到鎮上趕集。何不去找他來替弟媳婦領獎呢?也好借此機會寒磣一下這個不太孝順的梁老大。

鎮政府大門前就是農貿市場，武振軍走進集上就看見粱貴攀。他蹲在鮮魚攤前，最后大桂嚇藏了幾尾魚兒。好你個梁老大，怎么就改不了順手牽羊的臭毛病呢?看到此情景，武振軍故意大聲咋唬道：“喂，梁大叔，甭挑魚了，你家里失火啦!”武振軍說著，伸出手把梁貴攀偷藏的魚抓起來往魚攤上—扔，拽起他就走。

“你個孬孫子，你家才失火呢!”梁貴攀回罵一句，不情愿地回頭望了一眼魚攤子，看到那個醒過神來的魚販子，正跳起腳兒指罵他，眾人也都在瞅看他。粱貴攀露出一副狼狽相，掙脫開武振軍說：“你拉我干什么，就你娘的愛管閑事!”

“算了吧，粱大叔，就你那點歪本事，早晚得叫人家把你的臭手給擰斷。有道是浪子回頭金不換，走吧，侄兒這回要讓你去見見大世面。”就這樣，梁貴攀硬是被武振軍拖進了會場。

在宣布給朱云霞頒獎時，武支書推梁貴攀上臺領獎。工作人員以為梁貴攀是朱云霞的丈夫，忙給他披上一條紅色綬帶，又把獎牌和200元獎金發給了他，緊接

著給他照了像，弄得他老臉紅到了脖子根，慌手慌腳地從臺上往下跳，差點兒摔倒在地，讓臺下觀眾看了一陣好笑。

散了會，武振軍原想與梁貴攀聊幾句，卻被人拉著喝酒去了。梁貴攀獨個兒出了會場，往集上一望，趕集的人們大都散去了，他猶豫了一下，才掏出3元錢，給母親買了一包甜點心，悻悻地往家走。

半天時間內，梁老大連著被武振軍捉弄了兩次，心里有點不是滋味。可他想了想，覺得武振軍做得也對啊，是他對不起人家。他老爹去世得早，幾年來，都是弟媳婦沒日沒夜地侍候老母，喂藥喂飯、端屎端尿，樣樣都比親閨女還親，且從沒在外人面前提過半個怨字。而他做老大的卻瞇起雙眼當“甩手客”，連老婆孩子也很少主動去過問，也就難怪武振軍和鄉里鄉親會白眼他。

梁貴攀回到家，對他老婆說了他代弟媳領了獎的事。老婆見到甜點心抓過來就吃。他對老婆說：“少吃幾口，快點給咱娘送去，那獎牌和獎金也捎給老二家。”

過了不久，武振軍又來朱云霞家對她說，她又被評上全縣的“十大孝星”，要她后天一早去縣城開會領獎。

不知準偷偷告訴武振軍，說前幾天梁老大替老二家去領獎，怎么只領到獎牌和一小包“點心”呢?

武振軍聽了氣得直跺腳：“梁財迷呀梁財迷，你也太貪了，連親兄弟家的獎金都敢私吞!”他把這事告訴朱云霞，拉著她要去找粱貴攀算賬。

朱云霞“撲哧”一笑，上住武振軍說：“算了，武支書，看把你急的!俺家大哥大嫂那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能與他們一般見識呢?再說反正都是一家人，獎金落誰家都—樣光榮。倒是后天到城里開會，我是真的無法去。你貴登二叔出遠門打工去了，家里家外全靠我一個人撐著，實在脫不開身。是不是還請俺大哥替我去一趟呢?”

武振軍深為朱云霞的氣量所折服。他真不想讓粱家老大夫婦故伎重演，可無奈之下也只好讓梁貴攀再去一趟了。

縣里的“十大孝星”表彰會開得很隆重。梁貴攀喜滋滋地再次登上主席臺，披紅戴花站在臺上接受頒獎和錄像。會后，縣婦聯派出彩車，把獎匾和一輛電動自行車等獎品送到“十大孝星”家里，梁貴攀坐在車上也風光了一回。

彩車來到朱云霞家，武振軍領著全體村干部和一群少年，舉著彩旗列隊站在道路兩旁迎接。鑼鼓喧天，氣氛熱烈，這氣勢早把梁貴攀給嚇壞了，他剛一鉆出車來，便聽到一位兒童大聲嚷著：

梁老大，不像話，別人的獎金自家拿

精不精，傻不傻，丟人現眼梁老大…

梁貴攀一聽臉白如紙，羞得把頭又縮回車里，胸口“怦怦”地跳個不停。他回到家，把老婆狠狠地打了一頓，老婆也檢討了自己私留獎金的錯誤。從此，梁貴攀變了一個人，他家和老二家親如一家，爭著對母親百般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