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名詞

安　偉

田二喜和盧小玉相好已經好多年了，這事村里人都知道。人們私下里嘀咕，喜子這小子真是艷福不淺啊!可那負心的喜子自打進了城就把小玉給忘了，有人看見他摟著妖里妖氣的女人滿世界招搖，聽說喜子開了家夜間搬家公司，發了大財。

小玉爹聽說了喜子的事，就沖著小玉發火，罵喜子是個忘恩負義的陳世美。可小玉說她堅信喜子哥沒有忘了她，還記得他臨走時賭的咒，說進了城一發了財就接俺跟他去享福。

“享福，享個狗屁的福。”小玉爹破口大罵，越說越氣。他說喜子沒文化，又沒手藝，長了一身懶肉，他要能發財，除非老天爺瞎了眼。還有他那家什么夜間搬家公司，俗話說，明人不做暗事，哪有三更半夜給人搬家的！

聽了爹的話，小玉也犯了疑惑，這夜間搬家公司到底是干啥的，她也吃不準。于是她就去問丁大侃，丁大侃是村里公認的能人，此人能說會道，見多識廣，年輕時走南闖北做生意發了財，如今年歲大了便回到村里享起了清福。

小玉問：“丁叔，俺想問問這啥叫夜間搬家公司啊?”

丁大侃笑著說：“你是問喜子的事吧?”

小玉也笑了：“沒有，丁叔，俺只是想知道這夜間搬家公司是干啥的?”

丁大侃沉吟了片刻，自言自語道：“這搬家公司自然就是搬家的，可這夜間搬家公司嘛?”突然他一拍大腿，笑道：“小玉，你記不記得前年村西頭馬老漢大清早拉了車大糞往回走，到了縣政府門口把堵糞筒的塞子顛掉了，車里的大糞瀝拉了一路，縣政府門前臭了半條街?”

小玉問：“這跟俺說的事有啥關系?”

丁大侃說：“怎么沒關系，這鄉下人能拉著糞車滿世界跑。可那城里哪行啊，萬一有人把大糞扣在長安街上那還了得，所以這城里拉糞、倒拉圾的車都是半夜出來，夜里車少人也少，好干活，也不會影響市容。搬家嘛那肯定是什么東西都有，這枝枝椏椏，亂七八糟的弄一車，有礙觀瞻啊!所以也是夜里出來。”

聽完丁大侃的話，小玉心里踏實多了。可幾天以后喜子來信了，看完信小玉傷心地哭了，那是一封絕交信。于是，小玉一氣之下也進了城，她相信自己不比喜子差，也能進城掙大錢。臨走時，小玉爹死活不讓她去，說姑娘家的一個人出門在外，沒個照應，肯定是要學壞的。可小玉鐵了心要進城掙大錢，誰也攔不住。

果然，她進城沒多久就真的發財了，隔三差五地往家里寄錢，村里人看著眼饞，有人問小玉娘小玉在城里干啥?小玉娘說，小玉在城里一個大公司里干活，老板是外國人，可有錢了，干的是肉制品進出口貿易。到底啥是個肉制品進出口貿易，小玉娘也說不上來，于是她就去問丁大侃。

丁大侃說：“這肉制品嘛就是肉做的東西，比如火腿腸，熏肉啥的。肉制品進出口貿易就是來回倒騰這類東西的，真要是把這東西出口賣給外國人，那可真不簡單啊!”

小玉娘又問：“這跟外國人一起干活，不會說外國話能行嗎?這外國話小玉哪兒會啊，她該不會是騙俺們吧?”

丁大侃說：“老嫂子，這給外國人干活也分干啥啊，說不說外語也不一定，再者說你家小玉不會外語，也許她那老板會中國話呢，你放心吧。”

小玉娘把丁大侃的話照搬給小玉爹聽，小玉爹聽后樂得合不攏嘴。打那以后，這老兩口逢人就夸小玉能干，有本事。當然，話里話外也少不了數落那個忘恩負義的喜子，小玉爹說喜子不是個好東西，他的那個什么搬家公司早晚得出事。

后來小玉爹的話真的應驗了。那天，村長在村委會值夜班，接到個電話，說他們村的田二喜在北京犯了案，被當地警方抓起來了。村長疑惑地問：“俺村的田二喜不是在城里開了家公司嗎?叫啥夜間搬家公司，咋讓人抓起來了呢?”來電話的人一聽村長的話，“撲哧”一聲笑了：“夜間搬家公司，這是誰想出來的新名詞?那田二喜其實是夜間入室盜竊的罪犯，要說是夜間趁人不在偷著給人搬家的，那倒也說得過去。”

這事在村里一下子就傳開了，全村人都罵這喜子不是個好東西，丟了咱莊戶人家的臉。聽到這事，小玉爹和小玉娘突然開始擔心了——咱小玉干的肉制品進出口貿易該不會也是見不得人的事吧?果然，沒過多久，小玉就被人遣送回來了。這時人們才知道，那所謂的肉制品進出口貿易其實就是——賣淫。

（責編：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