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水奇遇

劉靜宇

紅光配件廠減員增效，蔣先才被勸內退了。

要說老蔣可是廠里的功臣。他當年在檢驗科，曾經先后檢驗出六批不合格產品硬是沒讓這些產品出廠子大門，保住了廠子的聲譽。如今，他被勸退了，什么臣也提不起來了，他這把年紀的老工人已經派不上什么用場了。每個月拿著百八十塊錢的最低生活保障金，老蔣心里不是個滋味。想想兒子還在上大學，自己怎能呆在家里?于是，老蔣來到“鴻發水站”應聘做起了送水工，送一桶水五毛錢。

這一天，老蔣接到任務，往紅光配件廠送一桶水。老蔣心想：多少工人都下崗了，廠里竟然有人還能喝上純凈水！老蔣一肚子的不樂意，不過，既然干上了這一行，接到任務就得去。誰能跟錢過不去呀?

一進廠子大門，他就有一種親切感。他把車停在門口，扛著水直接走進廠長辦公室。這里他不用問，呆了一輩子，熟悉著呢。進了門，辦公室里沒人，只有一架空空的飲水機停在窗臺邊。老蔣上前把水桶換了下來，拎著空水桶四下張望，就是不見有人，他索性坐在沙發上等一會兒。水站規定，送水需客戶簽字，不然月末結賬時拿什么做憑證呀!

十幾分鐘過去了，還是沒人來。老蔣伸手想拿過廠長辦公桌上的一沓報紙看看打發時間，一回身不小心把一個黑皮包碰落到地上，皮包里面滑出幾個大信封。老蔣想撿起來放回原處，可他一伸手，看見信封上有名字：王廠（長）500元；丁廠（長）500元；李科（長）500元；王科、于科……

老蔣看罷，心中怒氣橫生，原來領導暗地里分廠里的錢。真是不要臉!既然自己撞上了，就不能不管。他把信封揣進懷里，出了廠門，騎上送水車，走了……

這天晚上，王廠和丁廠來了，一進門，兩位廠長面帶難色地說：“老蔣呀!我們知道你生活挺艱難，可廠里更難。這一百塊錢生活費你先拿著，快過節了，廠里想表示一下對老職工的敬意，只是……”老蔣不說話，心里明白：他們一定是丟了錢還沒處說，真是活該!

兩位廠長齜牙咧嘴地說了好一陣客氣話，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老蔣也不是貪贓之人。他找到和他一起下崗的二十幾位難兄難弟，把事情的經過說了。老蔣還說，快過節了，把這些錢分給大家，這是他們應得的廠里的錢。

話音剛落，原來在廠里打掃衛生的老王頭突然大叫道：“老蔣呀老蔣，原來這事是你干的?你真糊涂呀，王廠是我親侄兒。”老蔣一聽，得!人家有內線兒……

老王頭接著說：“廠里哪有錢給咱們過節呀?就是咱們的最低生活保障金都是他們幾位領導湊的。可還沒等往下送，錢就在辦公室里丟了。沒辦法，他把自己的房產證抵押給銀行，昨天你們是不是收到廠里的生活費了?”

老蔣恍然大悟，我的媽呀!我錯怪孩子們了。老蔣飛快地朝廠子走去……

（責編：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