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蛋開槍

徐麗華

東山村的人們聽說田寶開槍打傷了村主任，都感到震驚。田寶一貫老實巴交，是人們公認的軟蛋，莫非他吃了豹子膽?這事還得從頭說起。

那天早上，田寶發現村主任的牛在吃他家的麥苗，就把牛牽到村主任家門口，小心翼翼地對村主任說：“村主任，你家的牛跑到我地里去了，我給你送回來啦。”村主任眼一瞪說：“跑你地里咋啦，誰讓你牽回來的?”田寶說：“村主任，牛在吃麥苗呢。”村主任把煙頭一甩說：“放屁!你看見它吃麥苗啦?”田寶不敢多說，只得低著頭回了家。

村主任吃過早飯，就牽著牛悠閑地往村外走，路過田寶家門口時，只見田寶的老婆馬蘭花正坐在院子里納鞋底，便笑著說：“大妹子，給誰做鞋呢?”馬蘭花一見是村主任，立即笑著說：“還能給誰做呢，給我家田寶做。”村主任說：“田寶真有福氣。”馬蘭花說：“多虧村主任你照顧。”村主任就說：“你家田寶也太不像話，清早就把牛牽到我家去，說牛吃了你家麥苗。”馬蘭花放下鞋底走到門口說：“喲，村主任你大人大量，還和他一般見識?晚上我請你喝酒。”村主任摸著她的手說：“真的嗎?”馬蘭花眉目傳情地說：“我還敢騙村主任你嗎?”村主任高興地說：“好，我一定來!”村主任早就對馬蘭花垂涎三尺了，這馬蘭花也不是一只好鳥，做姑娘時就和人亂來，名聲壞了嫁不出去，這才跟了田寶。好在田寶對她逆來順受，處處依著她，兩個人這才勉強過了下去。

晚上村主任果然披了一件棉衣，大搖大擺地進了田寶的家。馬蘭花笑嘻嘻地說：“我還怕你不來了呢，快請坐，我為你煎了幾個雞蛋，還炒了一盤花生米。”村主任說：“叫田寶也來喝兩杯。”馬蘭花說：“他呀，上不得桌面，我來陪你喝。”馬蘭花陪村主任喝酒的時候，田寶就盛了一碗飯在廚房吃。他剛吃好，馬蘭花就走過來說：“田寶，今天晚上你就睡在柴房里。”田寶聽話地走進柴房，馬蘭花順手把房門一帶，還在外面上了鎖。田寶說：“我夜里撒尿咋辦?”馬蘭花說：“憋著，明天再撒。”田寶只好把尿憋著，半夜里睡不著，聽到隔壁房間床板咯吱咯吱響，心里像刀絞一樣。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村主任隔三岔五地來田寶家過夜，只要村主任一束，馬蘭花就把田寶鎖在柴房里。

有一次馬蘭花和村主任到城里去玩，早上忘了給田寶開門，讓田寶在柴房里餓了一天。這天黃昏，田寶還在地里轉悠，他知道村主任今晚又要來，不敢回家，恰好獵戶于長海打獵回來，見到田寶就問：“田寶，怎么還不回家?”田寶說：“我還有點事沒做完。”村主任和馬蘭花通奸的風言風語早就傳到于長海的耳朵里，他想打抱不平，又怕田寶不爭氣，于是就說：“地里的事是做不完的，走，到我家喝酒去。”田寶很苦悶，想想就跟于長海一道去了。吃飯的時候，于長海問：“明天跟我一道上山打獵可好?”田寶說：“好是好，可是我沒有槍，也不會打。”于長海說：“沒關系，我這里有一支獵槍，我教你打。”那天晚上田寶就住在于長海家，第二天他就和于長海一起上山了。

從此，田寶天天和于長海一起打獵。開始他一端起槍手就發抖，看著獵物在眼前跑過也不敢開槍。于長海對他說：“你這樣是成不了獵人的，打獵要心狠手辣，看準獵物就開槍，不能猶豫。要是遇上野狼，你不打它它就吃你，這個理你可懂了?”田寶點點頭。一次在山崗上，田寶瞄準一只野兔，砰的一聲就開了槍。說來也巧，那只野兔讓他打個正著，在地上翻了幾個筋斗就不動了。田寶高興地對于長海說：“我打中了，打中了。”于長海說：“好，殺戒一開，你就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獵人了!”

幾個月下來，田寶的身體長壯實了，酒也敢喝了，走路也敢昂首闊步，腳步咚咚響。他找回了自信，原來男子漢就是這樣的。那天晚上，他和鄰村的幾個獵人在于長海家喝酒，一高興就多喝了兩杯，便扛著槍出來吹風。月色很好，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自家門口。他已有幾個月沒回家了，何不回去看看?這樣想著他就推門走了進去。村主任正在和馬蘭花喝酒，一見他就說：“田寶，這時回來干啥，是不是又想睡柴房啊?”馬蘭花說：“我還以為你死到外面去了呢，走，到柴房里去。”說著她就去拿了一把鎖在手上。田寶斜著眼說：“村主任，我回來是要在你身上穿九十九個窟窿，讓你長個記性。”村主任哈哈大笑地說：“就憑你?你不是在發燒吧?”田寶把獵槍端在手上說：“你干了我老婆多少次?也應該有個交代了。”村主任見田寶要來真的，抓起桌上的酒瓶說：“看老子怎么教訓你!”可是他的瓶子還沒有甩出來，田寶手中的獵槍卻砰地一下響了。

一陣硝煙過后，屋里已不見了村主任的蹤影，只有馬蘭花跪在田寶面前說：“田寶，你饒了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田寶說：“村主任呢?”馬蘭花說：“他的腿被你打傷了，是爬著出去的。”

第二天，村主任的堂叔帶著幾大包禮品來到田寶家。田寶說：“你這是干什么?”村主任堂叔說：“是村主任讓我來的，他說對不起你，你要是心里難受，就去法院告他，你開槍打人也犯法。”田寶冷笑一聲說：“你去告訴村主任，叫他從今往后老老實實做人，不要再干壞事。”

打那以后，村主任再也不敢為非作歹，而田寶呢，再沒有碰槍。

責編：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