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第一安全第一

翟　頔

艾滋病宣傳日那陣子，網上的照片是些戴眼鏡的清華女生在學習戴避孕套；而臺灣前陣子挺熱鬧的新聞是，著名的臺北第一女子中學的護理課上，老師布置的作業是回家畫自己的陰部，家長鬧翻了天——這還了得，老師不是在耍流氓嗎?老師解釋，很多女生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私處，如果不了解怎么愛護?

沒有在美國看到這樣新聞，卻有親歷的事情一二。上學期旁聽一門叫“My Body My Health”的健康普及課。幾月無話，到了期末，教授結束了對抽煙的控訴對肥胖癥的擔憂，表達了對憂郁癥和艾滋病的無能為力之后，還剩兩堂課。便請來學院文工團，演劇。還沒搞清楚劇名，就有一漂亮女生平躺在講桌上，隨后某男生從門外溜進，二話不說，便壓上去，“干”了起來，女生馬上呻吟，兩人起伏自如，配合默契，逼真如好萊塢的床戲。我們這100來號不大不小的看客，雖然在電影電視上見慣不怪；但突然兩同學近在眼前弄得這么像，還是有點呼吸不勻。一分多鐘之后，事畢，兩人爬起來又跳又唱：性愛真是好，安全更重要，千萬別忘戴避孕套。我能感到身邊的小同學們松了一口氣。第二場，還是一漂亮女生，又平躺講桌上，不同的是下半身蓋著床單，另一女生從門外溜進來，直接鉆到床單下，“干”了起來，桌上的女生又開始逼真呻吟，單子下的看不到，只見她不停地蹬腳以示賣力。一分多鐘之后，倆人開始又唱又跳：口交不安全，一點也不安全，STD(性傳染病的總稱)和HIV都可能病從口入。第三場，小男生邊看黃色雜志邊自慰，眼看快到了，老媽突然闖入，撞見，尷尬，性急，老媽邊退出邊說：別急，慢慢享受，你媽從小就喜歡這個，直到現在。我的同學們大笑起來。這個十場話劇只表現兩性或同性關系中的普遍問題，寓教于樂，并派發大量避孕套。

上面提到了剩兩堂課，另一堂請來一位曾經教過這門課的資深教授演講，這位老帥哥，坐在講桌上，說了第一句話：你們自慰嗎?不自慰的舉手我數數。沒人反應，帥哥又發問：大家說說自慰的好處。并把自己的女助教叫出來做記錄。這可是在比歐洲保守得多的美國。可憐的助教滿臉通紅，不敢抬頭。帥哥來勁了，說：我也喜歡晚上去酒吧晃，逗美女，喝高興了，帶回家，第二天早上醒來，看到身邊陌生的臉，后悔和后怕交織，想想真不如自己摘自己，安全、自在。這是他整個講演的中心思想：如果沒有固定伴侶，如果戴避孕套不爽，不如自慰。接下來進入實踐階段，教授詳細推薦男性和女性的自慰要領和注意事項，并圖例示范，哪些部位不能放過，哪些部位只能輕拿重不得，哪些地方讓人特high，哪些地方欲速不達。我注意到教授講演的過程中，最習慣的手勢是模擬男性自慰時的常態：手成握物狀，不停在自己小腹周圍，懸空上下移動，并伴隨腰部反應。嗨，這個姿勢原來可以如此優美。結束時，教授提問：培養想像力的方法有多少種?口干舌燥的學生們答得不著邊際，他說：自慰吧，你的想像力會發揮到極至。他列舉諸多可供想象的領域，其中包括數據顯示1%的男人和4%的女人自慰時想象和動物搞。

我自以為是很開放的人，這兩堂課下來，還是心跳加快。因此留心一下美國的安全性教育攻勢，發現無孔不入。我住的學生宿舍過道上，辟有專門的宣傳園地，旁征博引深入淺出，都為一個目的：安全第一，快樂第二。有個粉紅色的單子上以“愛的菜單”為標題，炮制了一份“浪漫”大餐，開胃菜是音樂蠟燭、親吻撫摸；第一道主菜是寬衣解帶、戴套——男用或女用、水果味或巧克力味；第二道主菜是口交(注意是先戴套再口交)；第三道主菜是正交，包括交換各種姿勢；甜點是撫摸、談話和洗澡。我哭笑不得，但相信美國人會埋單。這是個接受再教育的民族，例子是當年抽煙盛行，肺癌死亡率飆升，美國人拿了十幾年的時間，貫徹抽煙有害健康這個簡單概念，加上法律和重稅協助，到現在，抽煙的人少得到處鼠竄。我估計，在艾滋病和各種性病的威逼下，過不了多久，性隨便的美國人會人手一套，或干脆躲在家里自給自足。

窮途末路，也許只有自慰是快樂第一安全也第一。

(摘自《書城》200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