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農民越軌行為的原因及對策

摘 要：農民越軌現象已成為我國社會一個相當嚴重的社會問題。社會失范、越軌文化的習得、社會控制的弱化等原因，導致農民越軌行為泛化，集體越軌行為增多，農民越軌行為呈現“現代型”特征。從根本上解決農民越軌問題，應該提高農民合法致富的技能，拓寬農民致富路徑，加強農民的再教育，提高農民的整體素質，同時還要加強對農民的社會控制，對閑嘆生活、娛樂場所的管理。

關鍵詞：農民，越軌行為；原因；對策

中圖分類號：C912．68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9107(2006)04--0018--04

當前，我國農村正處于劇烈的變遷時期，無論是宏觀層面還是微觀層面都累積了大量的不穩定、不和諧因素。市場經濟的發展、城市化進程的加快，給農民帶來了巨大的物質利益，使得農村更富有活力。與此同時，也使得人們的價值觀念、傳統習慣和行為方式在潛移默化中發生了改變。農村社會各種越軌行為蔓延，打破了農村社會原有的平衡與和諧，造成了農村社會秩序的紊亂、各種社會矛盾激化，甚至引發了惡性刑事案件。農民越軌行為的蔓延已成為農村社會穩定與發展的重大威脅。

我國是個農業大國，70％左右的人口在農村，農村的穩定關乎整個社會的穩定。因此，解決農民越軌問題，對農民越軌行為進行有效地控制就顯得尤為重要。而只有了解農民越軌行為產生的原因，才能找到解決農民越軌問題的有效途徑，才能對農民的越軌行為進行有效控制。

農民越軌問題已引起社會相當程度的關注，但這種關注主要是事后關注，也就是對農民越軌行為的負面影響和對越軌農民懲罰的關注，而對農民越軌行為的事前關注較少。本文試圖探尋農民越軌行為產生的原因，以期找到解決問題的科學思路，對農民的越軌行為進行有效的事前控制，構建和諧的鄉村社會。

一、概念界定

社會越軌(social deviance)亦稱越軌行為、離軌行為或偏離行為，是指社會成員(包括社會個體、社會群體和社會組織)偏離或違反現存社會規范的行為。美國社會學家道格拉斯將越軌定義為：“某一社會群體的成員判定是違反其準則或價值觀念的任何思想、感受或行為。uc2)越軌行為普遍存在于大多數社會，不管它是屬于哪種社會，而且存在于所有社會，不存在沒有越軌行為的社會。雖然由于社會環境、文化等方面的差異性導致了越軌行為的形式有所不同，被界定為越軌行為的行為也不是到處都一致，但是無論什么地方、什么時代，總有一部分人的行為被界定為越軌行為。這是因為“社會規范的功能是制約社會行為、調節社會關系和規定社會活動空間，社會成員必須遵從社會規范，并根據社會規范的要求調節自身的行為方式。但是，由于社會行為的復雜性、社會成員自身素質的差異性、以及在認知取向、行為方式上的異質性，在現實生活中，偏離或違反社會規范的越軌行為在任何社會都是不可避免的。

越軌行為既有“病態功能——其效應是負面的和破壞性的”，也有一些“潛在的正功能”。本文對農民越軌行為的分析僅限于具有病態功能的，有負面效應的和破壞性的越軌行為。當前，我國農村具有病態功能的越軌行為主要表現為：聚眾賭博、迷信、偷盜、搶劫、械斗、破壞電力設施、車匪路霸等。鑒于農民越軌行為的復雜性，本文只針對農民在農村的越軌行為展開討論，不涉及農民流動至外地發生的越軌行為。

二、農民越軌行為的新特點

(一)農民越軌行為的“現代型”

改革開放以前，農民的生活水平尚未達溫飽，農民的越軌行為主要以達到溫飽為目的，以偷盜為主要形式，偷盜對象以實物居多，如牲畜、農具、糧食等。改革開放以后，隨著多元文化對農村的滲透，農民的生活方式轉向以滿足享受為主，農民的越軌行為也發生了變化，賭博現象蔓延，車匪路霸愈演愈烈，偷盜行為發生了實質性變化，偷盜對象也從實物轉向錢財等有價值物，如輸電線、電纜等。

(二)農民越軌行為的泛化

以賭博為例，從時間上看，打麻將、撲克等活動由原來只在逢年過節時進行，轉變為現在的一年四季不斷；從地點上看，這些活動以前只在家中進行，現在的活動地點已向田間地頭擴展，甚至逐漸形成了專門的、比較固定的賭博地點，從參與賭博的人群來看，賭博已擴散至不同年齡段的群體，參與者的年齡呈年輕化趨勢，許多女性也開始參與賭博；從實質上來看，打麻將、撲克等活動原先不具有賭博性質，只是一般的娛樂活動，而今卻帶有明顯的賭博性質。與賭博類似，其他越軌行為也體現出泛化的特征。

(三)集體越軌行為增多

原先農村的越軌行為帶有個體性特征，參與賭博、偷盜等越軌行為的個體并不固定，具有偶發性。而今，農村已形成許多固定的越軌群體，農民越軌行為逐漸帶有集體性特征，如車匪路霸，搶劫等越軌行為大多屬集體行為，并非單個農民所為。值得注意的是，在農村集體越軌行為增多的背景下，農村青少年越軌行為更為突出地體現出群體性特征。

(四)許多舊的越軌行為復蘇

一些封建迷信活動在銷聲匿跡很長一段時間之后，又滋生和蔓延開來。近些年來，有不少農民從蓋房、婚喪嫁娶，到外出，子女升學，都邀請迷信從業者算命、看風水、卜卦，由此也催生了一些銷聲匿跡很久的迷信活動，助長了迷信從業者的氣焰。一些農民見有利可圖，也將目光投向迷信這一“行業”，裝神弄鬼，招搖撞騙，牟取暴利，造成了極其不良的社會影響。

三、原因分析

(一)社會失范

“一切比較重要的社會過程的最初起源，應該到社會內部環境的構成中尋找。法國社會學家埃米爾·迪爾凱姆認為越軌行為產生的原因在于社會結構，并在談到社會參與時首次使用了“失范”這一概念。以迪爾凱姆的古典的失范概念為基礎，默頓建立了其關于越軌的理論——結構性緊張理論。默頓認為：所謂失范，是指規范和價值相互沖突或者規范和價值相對脆弱、闕如的一種社會狀況。面對“社會失范”的情形，人們可能會產生共同的反映——越軌行為。

當前，我國農村社會正處于快速變遷時期，農民經濟負擔較重，提供給農民的獲得收入的途徑又相當有限，這就導致個別農民為了獲取物質利益而采取不合乎社會規范的行為即越軌行為。例如，在農村，由于退耕還林、農業結構調整、建設占用耕地和災毀耕地，很多農民失去了土地。“失地農民失去了基本的收入來源，雖然有一部分勞動力轉移到二三產業，但是由于就業得不到保證，收入仍呈現不穩定狀態，這就成為農民越軌行為產生的重大隱患。即使農民沒有失去土地這一重要資源，由于農產品未經深加工，科技含量低，農民收益依然微乎其微。農民在缺乏經濟來源的同時，還必須承擔養老、子女人學、婚喪嫁娶、對土地的投資如化肥、農藥、勞動力等、以及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的費用。另外，在對農民合理收費減少的同時，不合理的收費卻出現增多的趨勢。諸方面的原因都很可能導致一些農民采取違反社會規范的越軌行為牟取經濟利益，如偷盜他人財物、拆卸偷盜電線電纜、車匪路霸等。

(二)越軌文化的習得

“越軌，像遵從一樣，是從一個人所生活的社會環境中習得的。埃德文·薩瑟蘭的差異性聯合理論(theOry Of differential assOciation)認為，每個人都受到越軌和遵從行為的雙重影響。這些影響在個人的思想中層開斗爭，哪個方面的思想占了上風，哪個方面就會去引導人們的行為。如果走向越軌的社會化強度超過走向遵從的社會化強度，一個人就會變成越軌者。美國心理學家班杜拉也認為，人的越軌行為是模仿學習的結果。由于農民自身的文化素質較低，思辨能力相對較弱，而對具體行為的模仿能力較強，因此，無論是遵從行為還是越軌行為，基本都是從所處的社會環境中習得的。當前，農民的越軌行為主要是通過以下幾種途徑習得的。

一是通過大眾媒體習得越軌文化。電視作為一種重要的大眾傳媒手段承擔著向人民大眾提供精神食糧的責任。但是，由于我國電視作品中“精品少、媚俗多，文化少、商味多，引導少、誘惑多”，這就為農民通過大眾媒體習得越軌文化提供了客觀條件。從主觀上講，電視等大眾媒體的顯著特點之一就是受眾的被動接受性，看電視的同時，受眾幾乎沒有進行思考的機會。再加上農民本身缺乏思辨能力和選擇能力，在接受媒體有益內容的同時，很容易受到媒體不良文化的侵蝕，并在日常生活中模仿和學習電視劇中的賭博、吸毒、暴力等行為，從而變成越軌者。

二是對城市越軌文化的習得。一方面由于農民在農業生產之余有了大量的閑暇時間，另一方面也由于農民思想觀念的轉變，越來越多農民選擇在農閑時節離開農村、奔向城市。農民流人城市后大多被排斥在城市的邊緣，無論是經濟上還是思想上都成為城市的邊緣人。在這種情況下，絕大部分農民不但沒有學到城市的現代文明規則，反而受到城市不良文化的影響，同時，也將家鄉的鄉土文明規則和習慣遺失了。由于我國的農村人口流動仍是在城鄉二元結構下的流動，大多數流動人口仍然要返回農村，而就在他們把外出務工掙的錢帶回家的同時，也把一些不良習慣和越軌行為帶回了農村，成為農村越軌者。

三是通過農村亞文化群體習得越軌文化。亞文化亦稱副文化，是與主文化相對應的概念。亞文化群體理論認為，一個人可能在這樣一個集團或群體生活，這個群體有一種穩定的，但與主文化的價值體系不同的價值體系，這樣的群體被稱為亞文化群體。同輩群體的賭博等越軌行為可能會相互影響。經常參與賭博的農民可能形成一個以賭博為核心的亞文化群體，并有可能發展出賭博以外的其他越軌行為。

以上是三種相對比較重要的越軌文化習得的途徑，除了這三種途徑外，還有其他一些越軌行為習得的形式，但歸根到底都可將其歸到上述其中一種，因此這里不再贅述。

(三)社會控制弱化

社會控制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社會控制是指社會組織體系運用社會規范以及與之相應的手段和方式，對社會成員(包括社會個體、社會群體及社會組織)的社會行為及價值觀念進行指導和約束，對各類社會關系進行調解和制約的過程。狹義的社會控制是指對社會越軌者施以社會懲罰和重新教育的過程。社會學研究中一般在廣義上使用社會控制這一概念。社會控制弱化是當前我國農村越軌行為蔓延的重要原因之一。農村社會控制弱化主要基于以下深層次的原因：

一是農村以血緣關系和擬血緣關系為核心的傳統的社會聯系紐帶弱化。“在強烈的家族倫理的規范下，個人被歷久彌新地與其家族成員牢系在一起”傳統的社會聯系紐帶的弱化導致了傳統的共同規范的削弱，進而社會整合程度降低。受經濟利益的驅動，農村以血緣關系為基礎的社會聯系紐帶逐漸被弱化，傳統社會控制手段如輿論、道德、血緣、倫理等的功能也就被弱化，農民的越軌行為凸顯，如偷盜他人財物、拆卸輸電線、違反倫理道德的性行為、車匪路霸等各種越軌行為蔓延。另外，傳統社會聯系紐帶的弱化必然導致人們互動交往的減少，這樣，部分農民的越軌行為便不能受到很好的監督和控制，從而導致越軌行為的產生。

二是農民的流動性也是農村越軌行為愈加嚴重的原因之一。農民的流動性使得農村傳統的社會規范對流動農民的社會控制弱化，對這些農民的整合弱化，導致農民返鄉后的越軌行為突出。

(四)其它原因

城市化進程與農民的越軌行為保持了緊密的正相關關系。一方面，城市化進程的加快，使農民更容易接觸到包括越軌文化在內的各種城市文化，產生越軌行為。另一方面，城市化進程的加速，也使得城市的一些價值規范迅速向農村擴張，造成城鄉價值規范體系在農村社會并存，農村價值規范多元化，行為方式多樣化，農村社會整合度降低，這就可能導致農村越軌行為的產生。

農村的社會分化導致相對貧困的農民相對剝奪感增強．從而導致相對貧困的農民產生越軌行為。農村內部貧富差距的逐漸拉大，使得一部分貧窮農民產生強烈的相對剝奪感。在這種情況下，相對貧窮的農民針對先富農民的越軌行為頻繁，部分農民偷竊先富農民的固定資產如機器、原料，對先富農民進行人身攻擊等。另外，嚴重的攀比心理也使得貧窮農民為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采用不合乎社會規范的手段牟取經濟收入。

經濟上的富裕與農村社區文化的枯燥也是農民越軌行為產生的原因之一。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使得農民對精神生活有了更高層次的要求。而與此同時，農村社區文化枯燥，這也為賭博等越軌行為的滋生提供了條件。

四、對策分析

農民的越軌行為嚴重擾亂了農村社會秩序，一些行為已由越軌行為升級為違法行為，甚至釀成了惡性刑事案件。越軌行為不僅影響了越軌者個人的發展，也破壞了家庭的和諧，更加敗壞了鄉村社會風氣，成為影響鄉村社會穩定的重要因素，是構建和諧鄉村社會面臨的重要障礙。因此，必須采取必要措施，對農村越軌行為進行有效地控制，從根本上解決農民越軌問題。

(一)提高農民合法致富的技能，拓寬農民致富路徑

大部分農民越軌行為都是受利益驅動，以牟取經濟利益為目的，如拆卸偷盜輸電線、車匪路霸等。之所以采用不正當的甚至是非法的手段牟取經濟利益，從某種程度上講是因為農民缺乏正當的致富技能，獲取經濟收入的途徑相當有限。因此，為了從根本上解決農村越軌問題，對農民越軌行為進行有效地控制，就必須提高農民的致富技能，對農民進行農業生產和其他致富技能方面的培訓。同時，政府應當采取積極措施拓寬農民的致富路徑，發展鄉鎮企業，發展特色經濟，使農民有更多的獲取經濟收入的渠道。

(二)加強農民的再教育，提高農民的整體素質

農民受教育程度低、整體素質不高是當前我國農民越軌行為蔓延的重要原因之一。對迷信的崇拜、對各種越軌文化的學習與模仿都是緣于農民文化素質、法律素質不高，思辨能力有限，對大眾媒體中的越軌行為和各種越軌亞文化缺乏正確地認識。因此，解決農民越軌問題的關鍵是提高農民的整體素質，從農民的文化、道德、情感、認識等方面人手，提高農民的文化素質、道德修養、法律素質，增強農民判斷是非的能力、思辨能力、對新事物的認識能力、自控能力。只有這樣，才能對農民的越軌行為進行有效地控制，進而從根本上解決農村越軌問題。

(三)加強對農民的社會控制

農村市場經濟的搞活、城市化進程的加快、農村向外流動人口的增多，為農村社會的發展注入了更大的活力，同時也間接地導致了對農民社會控制的弱化，進而導致農民的越軌行為得不到有效控制，農民越軌問題突出。因此，必須加強對農民的社會控制。首先，要將積極性控制與消極性控制相結合，對已有越軌行為進行懲處的同時，加強價值觀、行為方式等方面的輿論引導，預防農民越軌行為的發生。其次，要將軟控制與硬控制相結合，運用政治、法律、紀律等手段對農民的越軌行為進行強制性控制的同時，加強輿論、風俗、習慣、倫理道德等非強制性的社會控制。最后，要將內在控制與外在控制相結合，提高農民的自控能力。

(四)加強對閑暇生活、娛樂場所的管理

我國目前對農民閑暇生活尚無有效的控制機制，農村的閑暇生活更是管理的“空白區”，再加上閑暇娛樂設施等硬件的缺少，農民的閑暇生活相對貧乏，由閑暇而滋生的越軌和違法行為突出，許多農民的閑暇時間是以賭博、酗酒等形式度過的，一些娛樂場所甚至成為賭博的專用場所。因此，必須加強對農民閑暇生活的引導，使得農民的閑暇生活科學化、文明化、合理化。同時要加強對農村娛樂場所的管理，使這些場所切實成為陶冶農民情操、提高農民素質的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