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是一種溫度

詹水冰

慈善和關愛原來是一種溫度，它可以傳導、對流、輻射，漣騎般地向四周擴散。

我在一家眼鏡銷售店上班。一個周末，店里來了一位大學生模樣的顧客，二十來歲，穿著樸素，看樣子來自農村，家境不算好。

大學生眨巴著眼睛，吃力地看著我，他把兩片不規則的破鏡片和一副已嚴重變形的鏡架攤在柜臺上，一臉愁容地講述起他的不幸遭遇。原來，他在前往家教的途中，擠公共汽車時，不小心被人碰掉了眼鏡，不知是哪個冒失鬼又在上面踩了一腳，然后鏡片分家，鏡框變形，就成現在這個樣子。

大學生要我給他配一副同樣的鏡片，另外幫忙把架子修好。我一瞅就知，那個玻璃鏡片，一副也不過30塊錢。于是，我建議說“你這副鏡片只是普通的玻璃鏡片，容易摔破，更不用說踩了。要不，你換副樹脂的，反正也不太貴，60塊錢的那種就可以了。你想想，修一下，也得十幾塊錢，劃不來的。”大學生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給人做家教的錢還沒領，身上只有三十多塊錢。這些錢，我還要坐車吃飯，動不得的。”

聽他這么一說，我只好再給他選了副玻璃鏡片。然后回頭看他的鏡架，這是常見的合金鏡架，價格不到50塊錢。它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修復已不可能。我實話告訴他，只要一用力，就會斷裂。

他瞇著眼睛呆望著我，一臉失落的表情。同情之余，我突然想起，我們經理曾提過，店里打算與市慈善協會開展一項主題為“愛心鏡架”的公益活動。活動期間，店里將向顧客免費贈送鏡架，但有一個前提，顧客要向捐贈箱捐款，多少不論，重在獻愛心。經理還說，捐贈所得將用于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可惜，這項活動要在下周才正式開始。

我向他介紹這項活動時，他仿佛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反復說“真的呀，那就好了，那就好了!你不知道，沒有眼鏡的日子，我連走路都困難。”

我說：“雖然這項活動要到下周才正式開始，但是我可以請示一下經理，說不定可以對你破例，提前開始。”

我到后臺找到經理，向他說明了情況。經理聽后，欣然同意了。他說，他也曾是個貧窮的大學生，他能體會那種苦日子的艱辛。經理還來到前臺，為這位大學生選了副鍍金鏡架，讓師傅把鏡片磨好，安上，然后，鄭重地把它交到了這位學生手中。我把捐贈箱抱到前臺。大學生把他身上所有的零錢，一共是4塊8角錢，全部投進了紅色的捐贈箱。我問：“那你搭公共汽車的錢不就沒有了?”他大聲說：“沒關系的，三四里路，我走回去得了。”

我從口袋里掏出兩元錢遞給他，微笑著說：“你這么有愛心，那我就贊助你的車票錢。”他接過錢，竟然隨手把它又投進了捐贈箱。憨厚一笑說：“謝謝您，我代您捐了。我還年輕，有的是力氣，走路比坐車慢不了多少。”

大學生千恩萬謝，高高興興地走了。我想，這一整天，他一定都在微笑。

又一個周末，也就是活動正式開始那天，他居然又來了。因為有些熟了，我開玩笑說：“該不會又來蹭眼鏡架吧。”他說；“不是啊，我是宋送錢的。”說完，從口袋里掏出50塊錢，毫不猶豫地把它投進了捐贈箱。

我目瞪口呆，我說：“你不是沒錢嗎?而且不是也已經捐過了嗎?”他笑著說：“那次太少，今天剛領到家教工資，就再捐一點。”

我眼睛里泛起了溫潤的潮氣。我想，慈善關愛原來是一種溫度，它可以傳導、對流、輻射，漣漪般地向四周擴散。

選自《讀者俱樂部》2006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