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來,母親在我眼中始終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不過我最充分地認識到這一點是在她去世后我清理她的遺物的時候。我發現了一樣我遺忘很久的東西,它跟我孩提時發生的一件事有關。
那是一個晚上,我的姐妹們已經睡著了,我也脫衣上床正準備躺下,卻突然想起了白天我做的幾件對媽媽非常無禮的事來。我想,我應該在睡覺前向她認錯。
我悄悄地下了床,從柜子里取了一張紙和一支筆,寫下請求媽媽原諒的話。我不想讓我的兄弟姐妹知道這事,所以我在信末添上一句附言:“請別讓其他任何人看到這張紙條?!彪S后我踮著腳尖走出了臥室。樓梯扶手上有淡淡的光。我知道媽媽還在樓下的起居室里看書。我溜進父母的臥室,將紙條塞在媽媽的枕頭底下。
第二天早晨,我吃過早飯整理床的時候,發現我的枕頭底下也有一張紙條。這是媽媽的回條,上面說她非常愛我并原諒了我做的事。
后來這就變成了我道歉的方法,大凡我對媽媽頂了嘴或不聽話或犯了牛脾氣,事后悔過了就用這種方法道歉。媽媽也總是給我一張回條,不過,她從不在家人面前透露我們枕頭下的秘密。即使到我和我的幾個兄弟姐妹都已經長大成人了,聚在她身邊一起回憶童年時,她對這事也只字不提。
媽媽去世后,由我來處理她個人的物品。在她的梳妝臺里有一束用一根已經褪了色的緞帶扎住的信件與紙張。這束東西的最上面是一張紙,上面寫道:“在我去世以后,請替我毀掉這些東西?!?/p>
這束東西的底部也有一些字,我仔細一看,吃驚不小,原來是我自己孩提時的筆跡,其中有一句:“請別讓其他任何人看到這張紙條。”
我原封不動地把這束東西丟進準備送到垃圾焚燒場的廢紙簍里?!皨寢?,”我在心中念道,“我愛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