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與流逝（組詩）

季節的辮子

遠山的雪是東山的雪，皚皚

我想起洮河畔的毛姐姐在風中，白茫茫

一只蜜蜂的翅膀透明，淡金色身子

穿梭于陽光里每一朵春花。向生活

獻上它的甜蜜

半瓦青苔點綴著井水

堆砌的石頭使我內心安靜

樹林的光線變暗

夕陽里的楓葉和松針投下陰影

像時光，在大地的背上跳來跳去

時至今日

時至今日，流水已遠。童年的記憶只剩下

河床上一點點模糊的泥沙：

書包里的杏核、騎在院墻上的黃色李子

一只耍丟在疊藏河的新球鞋

以及水草豐茂的氣息、破損的魚網……

時至今日，成長的路

來自腳踏實地和遙遠虛空

兒時的快樂有著香甜的夢

時至今日，面對不斷的模糊

與流逝。我只能用筆在紙上淘出

泥沙里一星微弱的光亮

浮塵飛揚，生活艱苦

我更傾心于一粒金子的忍耐

雪停了

干凈的莊窠鋪滿了雪，厚厚一層

幾只麻雀散落在櫻桃樹上，散落在

生活的低處

沒有叫。傾斜的夕陽靠在院墻上

雪停了。我喜歡這樣的寂靜

像一條被感動的蚯蚓

在細節的泥土中潛行

三月的早晨，想起母親

空氣里布滿安靜的影子

陽光瀉進窗前的書桌，面積完整

我不能挪動其中的一塊

三月的早晨，新婚的妻子去幼兒園代課

我在三渠河的莊窠里寫詩。突然想起

去菜市場的母親，和她頭上的雪

想起母親，我的敘述如此蒼白

一棵老樹在風雨中，活得百病纏身

窮其一生，除了失敗的婚姻

只擁有兩顆果子的幸福——

大果子孫立群，蘭大研究生

氣色飽滿

尕果子孫立本，靠出賣體力與智慧謀生

癡迷于筆淫和口舌之爭

想起雪。此時的雪

已不是彼時的雪。感覺落在筆尖

沒有重量

“生活應該細水長流，美好

而不動聲色”。三月的早晨

想起母親，我該怎樣感激和記住

她的“嘮叨”，以及嘶啞的咳嗽

聲里聲外的沉默?

責任編輯 子 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