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春季在蒲松齡故鄉淄博舉辦了國際第二屆蒲松齡研討會。會議期間,蒲松齡紀念館向與會者展示了該館自建館以來收集的書畫作品,給與會者留下深刻印象。如今又見到《蒲松齡紀念館藏書畫集》,可以細細品味這些書畫作品。縱觀此集有兩個鮮明特點:一是這些書畫作品的作者中不乏文壇巨擘、書畫名家。其作品在當今商品經濟發展下,已是價值不菲,更何況其中一些人已離開人世。二是這些作品都是當時人參觀蒲松齡紀念館時的即興創作,內容都是圍繞蒲松齡或《聊齋志異》有感而發,記錄了他們對蒲松齡的評價和對《聊齋志異》的理解。從這些書畫作品的收集保存和展示出版中,可見蒲松齡紀念館的歷屆工作人員從事文化事業的眼識與熱情。
《蒲松齡紀念館藏書畫集》共千余件作品,卷秩浩繁,不及細述。本文僅就其中具有鮮明特點的文人書法作一淺析。
我們先看這些書法作品的作者,他們大多是活躍在上個世紀50年代至80年的學者、詩人、作家。他們幼年時期接受的是傳統教育,受到過較好的書法訓練。成年后又在各自的學術或創作領域取得了巨大成就,而不是以書法為職業或專長,也不以書家自居,我們姑且稱之為文人書家。除了郭沫若、茅盾、老舍、周而復的書法成就廣為人知外,大部分人沒有書名,作品也極少流傳。這本書畫集不僅展示了《聊齋志異》的魅力,也向我們展示了難得一見的文人書法的風采。
田漢是我國現代戲劇的奠基人、著名劇作家。他的書法用筆恣肆奔放;筆力沉厚,氣息酣暢,整幅作品大起大落,一氣呵成,爽直痛快的性情體現得淋漓盡致。觀其字里行間的氣韻節奏,可知田漢有扎實的書法基本功,對王鐸、傅山的草書深有體悟。
俞平伯以紅學研究名重一時,自幼受書香世家的熏陶,使他的書法功力深厚。此幅為晚年所作,用筆平和,書風淡遠,極有疏落閑雅之致,恰如一位閱盡世事滄桑的達人風范。
著名詩人藏克家游蒲松齡故居詩興大發,寫下了250余字的長詩,以行草書寫,結字疏朗,線條飛動。如此巨幅作品信手揮灑,毫無滯澀,書法亦如其詩一樣具明快的節奏與韻律。
錢仲聯是古代文學學者,對古代詩學理論研究頗有建樹,其行楷疏宕雅逸,應規中矩,線條的粗細輕重變化極為豐富,結字舒展開張,瀟灑自適而終歸與法度,頗有宋元書家的風致。
紅學家周汝昌的書法在當代書壇可謂獨樹一幟,其書法受趙佶瘦金體影響頗深,點畫瘦勁凝練如錐劃沙。結字內外拓,舒展灑脫。雖學趙,但不似趙過分夸張,筆道堅實又靈活自然。
蒲松齡紀念館館藏書法中,還有語言學家王力、哲學家馮友蘭、史學家顧頡剛、文藝理論家馮至、教育家葉圣陶、紅學家馮其庸、詩人賀敬之等人的作品不及細述。他們的字體書風各異,臨池工夫有深有淺,也較少職業書家在布局章法、點畫形跡上的講究。但豐厚的學識修養使他們的書法氣韻清雅,超塵脫俗,較少法度約束,頗多率真自然,都是作者真實性情的表露,與當今職業書家的風格迥然相異。這是一個獨特的書法群體,尚未引起書法界的重視與研究。
我們再從書寫內容方面看,這些文人書法就更為可觀。如郭沫若所題的對聯“寫鬼寫妖高人一等,刺貪刺虐入骨三分”,高度概括評價了《聊齋志異》的主旨,精當至極。
顧頡剛題詞“蕩氣回腸疑屈子,主文譎諫勝莊生”,指出蒲松齡在思想與藝術上對傳統文化的繼承。一聯涵蓋歷史上三個文化名人,作者學識之淵博可見一斑。
王力先生賦七絕曰:“窮愁自古鑄文豪,窮到極時風格高。砭俗刺奸憑妙筆,靈狐山鬼續離騷。”既概括了蒲松齡生平與《聊齋志異》主旨,又探究了蒲氏以鬼狐抒寫孤憤的創作心態。
俞平伯七絕“垂髫曾聽聊齋志,及見嶗山道士無。欲訪太清尋往跡,耐冬花好絳云鋪。”此詩避大就小,將《聊齋志異》故事中的人物隨手拈來抒寫自己對《聊齋志異》的喜愛,讀來別有一番趣味,可知俞平伯對《聊齋志異》故事與人物了如指掌。
從以上幾例可知,書寫內容是文人書法的一個獨有長處。他們學問在胸,文思敏捷,即興揮毫便能提筆成詩,切合特定的情境與特定的主題。書法內容與形式渾然一體,相映成趣,非文人書家不能達到此種境界。《蒲松齡紀念館藏書畫集》是一筆巨大的物質財富,更是巨大的文化財富;它是蒲松齡紀念館的鎮館之寶,為蒲松齡紀念館增添了濃郁的文化氛圍,更是蒲學研究的寶貴資料。隨著時間的推移,它的價值將歷久彌珍。
(責任編輯 李漢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