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戰”兒子為何成了殉教者？

這本是約旦一個普通的家庭。自從兒子參加了“圣戰”以來，這個家庭的平靜就被打破了：穆哈邁德的兒子在伊拉克被打死、妻妹涉嫌參與了約旦安曼酒店的恐怖襲擊——這位痛苦萬分的父親不禁自問道：難道參加“圣戰”最終得到的竟是痛苦的眼淚！ 約旦青年尼達爾·阿拉比亞特的左臂上有一個阿拉伯文的文身，寫的是“不值得為這世界流一滴眼淚”。文身記錄了他曾經遭受的痛苦。當他和母親手拉著手走過馬路的時候，一輛汽車撞死了他的母親。但是，他的父親穆哈邁德·阿拉比亞特說，尼達爾內心的痛苦逐漸讓位于他生命中一種更為強大的力量。他的兒子開始信奉宗教，忍受著痛苦除去了胳膊上的文身，因為穆斯林認為有文身的人令人憎惡。

他受雇與伊斯蘭的敵人戰斗，在阿富汗、車臣和伊拉克。在伊拉克他就在美索不達米亞地區的“基地”組織領導人扎卡維身邊戰斗。自從美軍推翻了薩達姆政權后，他們成為伊拉克反叛武裝的主要力量。2004年，31歲的尼達爾死在伊拉克。上周，薩伊達·穆巴拉克·利沙維，被約旦當局確認為是準備執行約旦安曼酒店自殺爆炸襲擊的第四人——一個女性人彈。在對三個酒店實施的攻擊中，有超過60人喪生，人們相信這是扎卡維一手策劃的。

女人彈薩伊達的炸彈背帶沒有引爆，她逃到尼達爾父親的家中，位于安曼附近的山石起伏的城鎮鹽城。當局說她在那里被抓獲。穆哈邁德不愿意談論關于薩伊達的事情。也許他自己會因此受到拘捕，或薩伊達在伊拉克的同伙會對他實施報復。但他愿意談論他的兒子，花多長時間，多么詳細都可以。以此他也希望給自己一個解答：為什么他的兒子身上會發生一種讓人困惑不解的變化，從一個毫無生活目標、偶爾開開出租車賺錢的年輕人，變成了扎卡維隊伍中的一個好戰分子。在鹽城穆哈邁德的家中接受記者采訪時，他說起他兒子的變化。“我對他開始學習更多關于宗教的內容和開始祈禱感到高興。但是圣戰……”他的聲音在一種絕望中小了下去。“他經常讀關于宗教的書，他不關心新聞，從來沒有卷入過政治，對政治一竅不通，”他回憶這個最大的兒子時說，“他從來沒有表現出要離開家的意圖。”

穆哈邁德說，變化起始于1998年，當時尼達爾25歲。路上發生的意外死亡觸發了尼達爾童年的創傷。他和朋友一天晚上在安曼喝多了酒，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車中的兩個人喪生。尼達爾只受了一點輕傷，但他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他留起了胡須，開始穿傳統的阿拉伯白色長袍。他對老朋友避而不見，把大部分時間花在清真寺內。后來有一天，他宣布要去麥加朝圣。他的父親說對此他非常欣喜，直到48小時后打來的一個電話才讓他陷入困惑。“他來電話說，他去參加圣戰了。”父親回憶說，“我問他：‘什么圣戰？在哪里還有圣戰？’他說：‘為我祈禱吧。’”

幾年中，父親說他乞求他的兒子回家來，但兒子總是拒絕說：“不，美國人來了，我們不能回去。他們在一步步向我們逼近。”離開家4年后，父親最擔心的電話終于不可避免地打來了。“祝賀你，”來電話的人說，“你的兒子成了殉教者。”當時還不知道，傳達消息的人，正是女人彈薩伊達的哥哥。

尼達爾和薩伊達的關系，不僅僅在家庭方面，而且還在于他們對伊斯蘭教義的極端觀念的熱衷，人們稱之為薩里發圣戰傾向。薩里發們相信，社會應該只由神圣的《可蘭經》教義統治，任何其他形式的統治都要讓位于這種神權統治。他們信奉嚴格的、原教旨主義的伊斯蘭教，他們要使穆斯林都信奉這樣的教義。但在其中也存在幾個派別。鼓吹“圣戰”的派別，作為他們追求的目標的一部分，是要通過戰爭把他們認為的異教徒從阿拉伯領土上驅趕出去。在這種戰爭中，他們認為自己擁有惟一的權力，決定誰能夠活著，誰該死去。

阿布·哈尼埃赫是一位把自己當成薩里發改革者的研究人員。他說他認識尼達爾。根據哈尼埃赫的說法，尼達爾協助策劃了對伊拉克什葉派最重要的宗教和政治領導人之一哈基姆的暗殺行動。哈基姆是伊拉克伊斯蘭革命最高委員會主席，在2003年夏天的一次劇烈爆炸中喪生。

鹽城是一個工人階層的城市。穆哈邁德說他不知道他兒子在做什么。有時會有傳聞從車臣、阿富汗和伊拉克傳來。他說兒子離開家兩年后才打來第一個電話。第二個電話里，尼達爾說他在伊拉克，需要他父親的幫助。“他來電話說，他想結婚，讓我給他找一個妻子，送到他待的地方來。”父親回憶說，“我對他說：‘哪有人會這樣送走他的女兒？’”在第三個電話中，尼達爾告訴他的父親，他在伊拉克找到一個妻子，她的名字叫法迪瑪。安曼情報部門沒有透露身份的官員證實，尼達爾和薩伊達的姐姐結了婚。

此后不久，美國發動了對伊拉克的入侵。尼達爾把他的妻子留在伊拉克的家中，投入了戰斗。隨后是法迪瑪開始給尼達爾的父親打電話。穆哈邁德和他的兒媳婦的最后一次通話，是在他兒子死后不久。“尼達爾去世的時候，他的兒子大約3到4個月大，”父親說，“他的妻子說他們的孩子只見過父親一面。”穆哈邁德說他沒有見過他的孫子，他們母子現在還生活在忠于扎卡維的人群之中。

穆哈邁德說，對整個這件事他感到十分困惑。他是一位退休的軍官，一直住在鹽城，養育了包括尼達爾在內的7個孩子。他們住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白色房子里。像鹽城的大多數居民一樣，他們遵從傳統，循規蹈矩。但他們也是現代和開放的，歡迎所有的來訪者，包括外國人。“我譴責這些行為，”穆哈邁德提到酒店自殺襲擊時說，襲擊者是他兒子的同伙，“他們的行為是犯罪。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們要去殺死無辜的兒童？”

[編譯自美國《國際先驅論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