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與抵達（組詩）

一

往事宛若紛紛落英

枯萎在身后的廢墟上

日子邊緣的斷橋

要一座座涉水而過

歌唱有時是一種憂傷和惆悵

些許憧憬斷了又落

而歌唱如同旗幟

迎風又獵獵

一些夢幻一些憧憬

就像一陣風那追逐時尚的衣裳

湮沒了生命中真實的歌唱

虛榮是一桿長鞭

讓身心負重疲憊而又前行

那些原本就在身邊的快樂和幸福

木然而又無辜地睜大著一雙茫然的眼睛

時常是一個人在一生的夢里

兩手空空回望著一生的來路

那一路荊棘一路的風雨

依舊疼痛在倦怠而枯槁的體內

此刻佇足的岸

已不是最初盲從追逐的岸了

一條原本屬于自己的路

只有祈禱來生

一路走好

莫明其妙的躁動

來自內心動亂的心岸上

清澈的思想已被來來去去的風吹滅

心靈上方的那朵云還滯留多久

現實與夢幻的距離到底有多遠

酒精讓肉體迷醉

舞臺和掌聲讓目光失控了方向

而心靈

獨對自己塵埃落定的心岸的時刻

不是感動而是沮喪

其實一生只是一個人的戰爭

那些生命之外雞零狗碎

那些劈頭蓋臉的邪惡和傷害

只需付出膚淺的一笑

而我們自戕的行為

常常使生命獨自嗚咽

一生陷入無邊的蒼茫

二

故鄉一個落日的傍晚

你的面孔還滴答著黃昏雨

是的故鄉我就像掙脫束縛

一個越獄的人一路逃離

在凹凸蜿蜒沐浴月色的土路上

我渾身用力的那架自行車

就像漂浮在起起伏伏的水面

溢滿風的衣服

就是逆風鼓起的帆

我在那小鎮的一隅

開始工作學習生活

那一張張稚嫩的臉在我的周圍形成

了花朵

張口閉嘴都是春天里鳥的啁啾

一雙雙小手翻動的書頁就是浪花跌蕩

的海

我手中的教鞭就是劃動的槳

孩子們的內心干凈得如一張張紙

我就在那紙上畫滿憧憬寫滿理想

理想是帶羽毛的翅膀

在我企盼和憧憬里日漸豐滿

我躲在辦公室昏暗的燈光下

在一頁頁的紙上

寫滿那些會說話的文字

偶爾有蚊蟲從門縫擠身進來

咬住那些詩的韻腳不放

我也常常鋪開一張張紙

讓飽蘸激情和色彩的筆

肆意縱橫

原以為是一方凈土的辦公室里

每個人卻都是深不可測的井

一條愿望繩索

打撈上來的只是迷霧中的謎團

表彰獎勵榮譽只是屬于

那些外表玲瓏內心陰暗的人

委曲屈辱不憤

只是眼角爬向腮下的淚

我知道了一種傾述是無言

我知道了一種燃燒是憤慨

我知道了一種飛翔是逆風中靜止的振翅

對故土的懷念

只是屬于那些原本失去故鄉的人

我時常一個人在撞滿月光的寢室里

哽咽地唱一首首

有關母親有關鄉情歌謠的段落

一次次無聲地在心里喊著母親

我知道給予人一生的愛是母愛

我知道給予人一生的力量

還是母愛以及

生你養你的那一方故土

在我思鄉的夢境里兒時的伙伴

一句句喊著我的名字

夢醒的黎明天空湛藍

升起來的太陽的那張臉

依舊很暖

三

我還能說什么故鄉

我那掬掬清淚可否打濕你尋找我的衣襟

慢慢變老的一顆母愛的心

是不是又多了些許對兒女的依戀和牽掛

依舊將我看成你胸懷里跑丟的孩子

彌漫而來的天籟之音

就是故鄉呼喚著我的名字

有愛就有回家的路

無論什么天空

也捉不住風雨中拍硬的翅膀

無論什么陰霾

也按滅不了一顆點亮的心

我傾聽到風的手撕碎金屬的聲音

我傾聽到翅膀在天空中燃燒

我傾聽到來自大地心臟的跳動

我傾聽到歌唱與抵達抑抑揚揚

我傾聽到熟透的果實墜落泥土的心跳

我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荊棘

會去阻止腳下一條道路的前行

我就在春天開始的地方出發

或許意外的風雨會使道路泥濘迷茫

可是點亮的心是一生的方向

理想在歲月的風口

時刻像鳥一樣歌唱

蘸滿月色的那支筆在無邊無際的夜的帷幕

畫一輪啼血的太陽

一棵樹一棵內心長高的樹

獨攬滿懷的風雨

一句句鷹的嘹嚦

打開一扇扇天空的門

我還能說什么呢故鄉

在我一生必經的驛站

有風也有雨

有笑也有淚

一顆風雨中摔碎的心

在離開你時也走近了你

每一次對故鄉的回望

裝滿凄風苦雨的胸懷又茂盛出無限的生機

故鄉如果你是一株大樹

我就是飄落到異鄉的一枚葉片

故鄉如果你是給予了我生命的巢

此刻的我就是一只鳥

在追尋的天空里歌唱

故鄉我的歌唱是不是你含淚千年

千年沒有兌現的愿望

今夜月光稠稠漾漾

故鄉那條淺淺清澈的河水

注入我的內心將疲憊的心靈浣洗蔥蘢

那童年的紙船就蕩在我的內心了

我知道當我生命老去的時候

這一只歌唱著的小船

將會抵達另一生命里

四

我不會相信會有哪一本詞典能詮釋愛情

愛情是沒有姓名的

愛情會有很多名字

愛情是從一個人的生命里就這樣默默出發了

心靈走向心靈

就是愛情的一條路

我從來不去相信完美愛情的存在

完美的愛情只是人無耐的假設和憧憬中的呼喚

現實中的愛情其實很簡單

功利和本能的需求時刻在褻瀆愛的圣潔

我相信沒有完美的愛情

但卻有一顆心對另一顆心的真愛

真愛只屬于健康的心靈

真愛只屬于干凈的靈魂

沒有姓名的愛情

在每個人的心里都會有自己的名字

愛情會因每個人的不同祈禱而不同存在

無論什么色彩的愛情

需要的是忠誠呵護心與心的重疊

往往奢望的結局只是沮喪

或許因為愛的殘缺愛對愛的無奈

才會讓人對愛情充滿渴望

對愛情充滿不倦的歌唱

梁山泊與祝英臺的經典愛情

已被千年傳唱

或許只是一段人類自欺自慰的杜撰與傳說

我知道愛到深處的無畏

但理性又告誡我殉情的愛

是自戕的愛情對另一個生命的自戕

我相信美好的愛情就是兩個生命美好的生活

一生心心相印心心相依

無論面對怎樣的風怎樣的雨

活著愛著

愛著活著

或許一個人一生的愛情都不會有愛情的回答

或許一個人一生的愛情都不是想要的愛情

或許一個人一生只是活在別人的愛情里

或許一個人遺棄了一份真愛卻置身于虛假的愛情中

沒有姓名的愛情色彩紛呈

美好的愛情可遇而不可求

一個生命另一個生命

一顆心另一顆心

一滴水另一滴水

歌唱抵達

抵達歌唱

五

最終一個人生命的耗散

就像一盞油燈

生命的過程就是一個生命

對另一個生命的傳唱

燃燒過后是灰燼

廢墟之上是新生

死是另一種生的永恒

或許生只是另一種活著的死亡

生是攜著詢問而來

死又帶著疑問而去

其實生命的質量不是生命的長與短

生命的意義只是生命的過程

往往一瞬就是一生

對些許生命

一生只是生與死的一段距離

一枝筆對一張紙的詰問與思索

那些揚揚灑灑的文字就是一個人的思想

其實人生的道路就是一張白紙

一言一行就是寫在道路上的文字

就像一本書

封面是別人設計的

內容卻是自己

思索是一條路

一條路的重要往往不是結局而是開始

或許眾人的合唱是一種迷失

一個人的堅持才是最初也是最后的陣地

堅持是一種品格

人生簡單得就如同走路

過程就是結局

歌唱與抵達抵達與歌唱

寂靜的夜里一些紛至沓來的思想

咬住焦灼的心不放

此刻一支煙不只是將夜燃燒成一扇窗口

而是點亮了一條思想突圍的方向

對于一些美好的事物

僅僅去歌唱是不夠的

歌唱并且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