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中國城

凡是到過莫斯科的人，都知道那兒有一個地鐵站名叫“中國城”。但是，莫斯科的中國城到底在什么地方，其名字是怎么來的，恐怕很少有人答得上來。

據史書記載，克里姆林宮起初就叫“城”。它不僅是莫斯科的中心區，也是最早修建城墻保衛的禁地，因為這兒是皇宮和大貴族府邸所在之處。克里姆林宮東南面，從宮墻到莫斯科河岸這一片區，包括現在的紅場、“古姆”（國立百貨商店）、俄羅斯賓館、斯拉夫廣場以及鄰近的許多街道在內，起初叫做大工商區，16世紀初正式取名為中國城。此中國城和歐美城市中的唐人街不一樣，并不是華人為了在這里生存而建立的。這里除了店鋪、作坊之外，還是官吏、商賈和外國人居住的地方。

1930年時任中國政府代表團秘書長的蔡運辰到莫斯科不久，就注意到了中國城。他在日記中寫道：“城在莫斯科中心，女墻高低，完全華式，華人名之曰中國城。”其后意猶未盡，又在《俄京旅話》中專寫了一節《中國城》：“在莫斯科之中心，周四里許，高約三丈，厚約五尺，雉堞參差，與中國城垣無異。”不過，他對中國城的來歷也說不清楚。

其實在俄羅斯，人們對中國城的來歷有多種說法，多不足信，只有《莫斯科旅游指南》的說明符合史實：莫斯科中國城這一片區原稱大工商區，將其易名的想法出于俄羅斯第一個沙皇伊凡·雷帝的母親葉蓮娜·格林斯卡婭。

葉蓮娜·格林斯卡婭到底是何許人？她與中國城有什么關系？她為何將這個毗鄰皇宮的重要城區取名為“中國城”？

原來，葉蓮娜·格林斯卡婭（1508-1538）乃是14世紀蒙古金帳汗國萬人長馬邁的后裔。馬邁是一位“勇敢的統帥、干練的行政長官和靈活的政治家”。與馬邁同時代的阿拉伯學者伊本·哈爾敦說，金帳汗王別爾別狄克在位期間（1357-1359），不僅委派馬邁“統管全部事務，還將女兒哈努姆嫁給他”。在1357-1380年這短短的23年之間，金帳汗國發生內訌，走馬燈似地至少換了25個汗王，其中相當一部分為馬邁一手擁立或廢棄。莫斯科大公國利用蒙人的內訌，積蓄力量，聯合其他公國，共同抗擊蒙古占領者。1381年馬邁戰敗被殺身亡。

馬邁死后，其家人逃奔立陶宛。因在第聶伯河沿岸占有格林斯克，并家居此地，其后人便以格林斯基為姓，又在波多利亞接受東正教，受封公爵，成為立陶宛貴族，并在波多利亞的封地建造“小中國城”莊園。作為蒙古金帳汗國將領之后，為什么要把自己的莊園稱為“小中國城”呢？其實，馬邁并非蒙古人，而是漢人或契丹人，他要是蒙古人自己早就坐上王位了。因為當時契丹人已和漢人融合，無論他是漢人還是契丹人，接受的都是漢文化。他的后裔把家的莊園命名為“小中國城”表明了對祖居之地的深切懷念。

到15世紀末、16世紀初，格林斯基家族的米哈伊爾、伊凡和瓦西里三兄弟勢力強大起來，意欲在立陶宛當時所占據的俄羅斯、烏克蘭和白俄羅斯三國交界處建立獨立國家，與波蘭和立陶宛國王西吉斯孟德發生沖突。三兄弟戰敗后，于1508年投奔莫斯科大公瓦西里三世，獲得世襲領地。

1525年，瓦西里三世娶瓦西里·格林斯基公爵的女兒葉蓮娜·格林斯卡婭為大公夫人。為了討這位受過西方教養的新婚夫人歡心，他還拋棄俄羅斯民族傳統和宗教習慣，將自己的大胡子刮掉，成為日后彼得大帝刮胡子運動的先驅。

1533年，瓦西里三世駕崩。按照他生前的安排，大公寶座傳給他3歲的長子伊凡，由幾位王公大臣共擔輔佐之責，但國家大權則掌握在女攝政葉蓮娜·格林斯卡婭手中。葉蓮娜當政期間的主要功績之一，便是加強全國的城市建設，特別是莫斯科城的修建。其城墻初為土墻，于1534年竣工。葉蓮娜嫌它不堅固，又特請意大利建筑師羅克·馬雷設計，于次年5月重新用紅磚和石塊修建有多座塔樓的中國式城墻，由都主教丹尼爾為其奠基。三年后，這一巨大工程終于竣工。城墻總長975俄丈，高5-16俄丈不等（1俄丈等于2.134米），整個城區約49公頃。為了紀念故鄉波多利亞“小中國城”，葉蓮娜將莫斯科這一城區正式命名為“中國城”。1534年俄歷4月2日，葉蓮娜突然去世，留下了中國城這一中俄友誼最早的歷史見證。

400多年來，莫斯科城進行了多次的擴建和改造，但在漫長的歲月中，中國城一直是莫斯科的中心區。由于城市改造和火災等原因，中國城的城墻和城樓而今大部分已拆除，只有從中國城巷到劇院廣場一帶還保存著兩段帶有雉堞的城墻，兒童世界商店斜對面還有一座城門和塔樓。城區內的建筑變化也很大，但是整個格局，包括紅場和街道在內，依然透露出當年的面貌。一些俄羅斯人以“中國城”為姓氏，1933年中國城的一處城墻附近還開過一家“中國城”商店。如今，盡管這商店已拆除，但中國城的大名依然無人不知。

[編自《俄羅斯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