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在家長會上

高一上學期，期中考試的分數排名榜已經出來了，一個電話打回家，讓父親第二天上午9點來學校開家長會，父親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9點過10分，父親懷里抱著一個紙箱子出現在教室門口，原本大腹便便的他顯出很吃力的樣子，我趕忙上前接過箱子，把父親讓進教室。

箱子里是一盒菜，還有我的幾件衣服。

“店里很忙嗎？”我有意避開提我的分數。

“也不是很忙。”過了半晌，這幾個字才傳到耳里。其實我知道，上午這個時間是一天中店里最忙的時候，爸媽總是連早飯都沒有時間吃。而下午又幾乎沒事做，我在心里咒罵學校為什么偏偏選在上午開家長會。

不一會兒的工夫，家長幾乎都到齊了，班主任老師也進來了，我開始發學生成績檔案袋，然后坐在父親旁邊。在父親看我的期中總結這段時間，我心里已構思好了一千個一萬個沒有考好的理由，然后等著父親問我。

父親看完后，把它們疊好放回了檔案袋。然后壓低聲音對我說：“還不錯，再接再勵。”盡管聲音壓得很低，我還是聽出了他的語氣中有些失望。只是我想的那千萬個借口一下子全部沒派上用場。

接下來就是聽班主任講話，聽到一半，我身旁傳來了微微的鼾聲，爸爸睡著了，我微微側過頭，爸爸胖而發黑的手臂搭在桌上，短胖的十指互相交叉，手指和手背上布滿裂隙，少許魚鱗片清晰可見。他的背微微向后彎曲，上半身僅僅靠手臂托在桌上，再沒任何實物的支撐，就這樣睡著了。這樣的睡覺技巧恐怕只有我爸爸有吧！

我無法想象一個半夜三更起床，無論晴天雨天，不論寒冬酷夏，獨自一人騎半小時的車去城里進菜，白天要守店又要為子女的生活、學習四處奔波的人，是怎樣度過這十幾年的生活。

我心里一熱，想摸一下那雙布滿裂隙和老繭的手。突然，父親身子一振，“嗯，要什么菜？”不少家長莫名其妙地朝這邊看，父親才意識到這是在開家長會，迅速正了正身子，假裝繼續聽老師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