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高一剛開學不久,表妹漫雪聽說學校招收廣播員,她說一個人不好意思去應征,便死拉硬拽把我給拖了去。考試是在學校禮堂舉行的,估汁有二三百人。我們倆去的時候現場安靜得出奇,望著昏黃的燈光和一雙漢陌生的眼睛,不免心中有幾絲不安和害怕。不過,在我看來,禮堂的那沖凝重和莊嚴就像一首不老的歌謠,在演繹著不朽經典之作。置身其中,找輕輕閉上雙眼,伸開雙手,忽然覺得自己宛如一個揮著翅膀的女孩子,飄在空中,賽似神仙。
我和表妹坐在了第二排,屁股剛剛移到椅子上,旁邊一位男生便投來了秋波粼粼的日光。在我詫異的眼神里,他靦腆地笑了笑,一如春天的陽尤所散發出來的溫度,柔和而溫馨,卻在瞬間讓我的心像小鹿一樣活蹦亂眺。我感到我的瞼燙得像個烤蕃薯。好在表妹及時發珊,很狠地瞪了那男生,犀利的目光好像是在嚴厲地批評。哇!真是一場及時雨,阻止了我和他的一次邂逅。這次來可是有正經事的。表妹上臺做完一番精彩演講后,我也尾追其后。為了緩解學習的壓力,豐富課余文化生活,既來之,則安之,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也上臺謅了起來:“我叫月穎,來自高一(6)班,喜歡唱歌、彈古箏……”,支支吾吾介紹了半天,又說了一大堆所謂進廣播站的決心和信心,慌慌張張就下了臺,甚至連聲謝謝都忘了說。
接著是那個男生,只見他充滿信心地向大家鞠了個躬,微笑著說:“一個人如果在青春時期不足一個理想主義者,他一定庸俗得可怕。是啊,我們都是年輕的、沖動的、積極的,勇敢的。羅素告訴我們一個人的一生應該像一條河——起初很小,被它的兩岸緊緊地約束著,猛烈地沖過巖石和瀑布后,逐漸地變寬了,兩岸后退了。河水較為安靜地流淌著,到最后,不經任何可以看得見的河床,就和大海匯合在一起,毫無痛苦地失去了它的單獨存在。多么偉大的論述啊!我,叫嘯天,來自高一(5)班,我不企求什么大的夙愿,只希望以我這顆真誠的心加入廣播站,哪怕是從最低處做起。我要盡一份微薄之力,熱心服務于別人。謝謝!謝謝大家!”
像磁鐵一樣的話音一落,大家便賜予他雷鳴般的掌聲。說實在的,長這么大,我第一次聽到這么富有魅力的聲音,它就像天籟之音,它又像一個黑洞,無窮的力量強烈地吸附著我。
表妹卻嬉皮笑臉地說:“哼!啥破鳥嘯天,簡直就是現世寶,你聽他說的簡直比唱的還好聽,咋看咋不像好人,一臉賊相。”
聽漫雪這么一嘀咕,我才用懷疑的目光審視著他:一雙星星一樣清澈透明的眸子,一頭烏黑發亮自然的碎發,一身休閑服,瓜子臉,高鼻梁。哇噻!好一個陽光男孩,簡直讓我看得有點忘神和發呆。
突然,他那雙黑眸子專注地盯著我看,讓我的心咚咚直跳,好像有一面小鼓在里面不停地擂著。我的呼吸都提到了嗓眼里。而他呢?他的目光瞬間變得火辣辣的,像蛇信子在我瞼上舔來舔去。我再沒聽聲音,但他嘴角那微微的翕動,讓我久違了的感情如洶涌的潮水在激昂、在澎湃。
就在這一瞬間,我才知道什么叫一見鐘情,兩個人的眼神相對,只要你的心突突地跳個不停,就是鐘情。
那一次以后,我忘不了他,他的目光,他的微笑。
二
生命離不開等待,離開了等待就像魚離開了水,一切都無生機。然而,等待是一種煎熬,要忍住寂寞,也要有明智的清醒,明明知道它是一種束縛,卻仍毫無怨艾地傻做。
難道我和他的一次相遇,就造就了我的情緣?我無法相信自己,但事實上我缺乏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老老實實地說,雖然最近沒見到他,但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抹去他在我心中的色彩。
我是聽別人說的,他喜歡在校園那棵唯一的百年老槐下看書。所以每有空閑,我就往那棵樹下跑,但每一次都是帶著期盼來,卷著失望去。
不知是哪一天,我突然來了靈感,也許見到了這棵樹,也就儼見到了他。我扶摸著它的飽經滄桑的樹皮,用心在上面狠狠地刻下一刀。從那一天起,我每次來的時候都很欣慰,因為在那棵樹上在不久的將來會留下一個愛的印跡。
我還是無法控制自己,思念就像一只寄生蟲,不斷侵蝕著我的心。
一天夜晚就寢時,我翻來覆去怎么也無法入睡,弄得床架咯吱咯吱響,把漫雪也給吵醒了。
透過窗外的月光,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瞅了瞅我那無可奈何的姿態,跑到我的床上嬌嗔地說:“老姐,是不是又想那個嘯天了,就知道你受不了他的電。我看你呀,是剛備鞍的馬駒——挨鞭的日子到了。”
我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伸手揪了漫雪的胳膊一下:“啥玩意挨鞭子不挨鞭子的,我和他,可能嗎?像我這么老實巴交的人,恁丑的人.誰會喜歡我?再說了,和人家八桿子打不著,你個臭丫頭,少給我無中生有啊。”
“唉喲!說的倒好,你看人家清透帥氣的樣子,走在大街上那回頭率絕對百分之二百。追人家的女孩說不定能拉幾火車皮呢,還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啊,可招人稀罕了。”
“嘛呀,小妹,瞧你這說的,別剜在籃子里都是菜,我生的偉大,活的憋屈,知道不?”我逗漫雪開心,嘴里這么說心里還是無法釋重。
“哼,說的像唱的一樣,那你為什么做夢坐飛機——想入非非啊?”
“啥想入非非,我這是做夢摘云彩——空想。被窩里的腳丫子,我算老幾啊,人家不會看上我的。”
“別這樣,姐!那是一種懦弱,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最悲哀的不是失意,也不是別人不愛你,而是你心里有了那份愛意卻不能現實地面對,從容不迫地去表白。如果你真的喜歡一個人,他天天在你心里,而哪一天,他卻和別人在一起了,你會后悔一輩子。”漫雪講這些話顯得很認真,好像她親自經歷過這樣一種傷害似的。
“我見了他心里就像是吃了帶毛的咸菜,隔應的慌。啥感情愛情的,你個死丫頭把嘴門子關住了,這一桿子事要是說出去,我和你沒完。”我小心翼翼地囑咐她,生怕我們還沒有開始就被扼殺在萌芽狀態。
這樣的對話成了我那段時間的心靈創藥,本來和表妹是無話不淡的,但在那一刻,我卻自私地將感情之門上了銷。
我依然不停地往那棵樹下跑,但偏偏上天捉弄人,我越是想見他,他像是在躲著我,讓我不得安寧。我把所有的寄托幻化成一股力量,偷偷地用小刀在那棵樹上努力地刻著、刻著……
三
我期待廣播站公布名單,希望在那上面看他那令我心馳神往的名字。同時,我也深深地渴望,要是能和他一起進入廣播站,那該多好啊!
等了一個星期,每一天都像一年一樣長。原以為沒什么指望了,可星期日的夜自習,表妹像吃了興奮劑,急急忙忙滿懷喜悅地告訴我,我被選上了,還有她,還有嘯天。
天哪!聽到這個消息,我一下子懵了。那一刻我就像一只無憂無慮的小鳥,到處喳喳叫。一切都來的太突然,卻又像命運早已經在冥冥之中注定了似的。
“哈哈,這一回你如愿以償了。”漫雪眨巴眨巴眼,調皮地說。
“什么如愿以償了?”漫雪捏著腔學了一遍,“那還用說嘛,你喜歡人家。”我覺得臉頰發燙,像火燒云。停了一下,反駁道:“你個小毛丫頭,是不是你自己懷有不軌之心,想咋的人家啊?”
漫雪一愣,急忙收攏話語:“別裝了,看你平時的行動、眼神,哪一點不附帶他的身影,別欺騙俺了,當我是三歲小孩是咋的。”
我嘖嘖嘴,驚駭萬分,沒想到漫雪這么留意我的行動。于是對她笑笑,笑中藏了幾分苦澀。
果然如漫雪所說,我們三個都被選上了。看著板報上那灼灼跳動的字眼,我的心急驟狂跳。我用懷疑的目光盯著它,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甜蜜。多么微妙啊,幾百個人,什么概念,機率是多么渺小,偏偏都撞上了,真是天意!
當天晚上,廣播站召集我們開會,面對盼望已久的他,我變得羞羞答答,只感覺我嘴唇一上一下打架,似乎對他有說不完的千言萬語,卻又半個字也沒有吐出。而漫雪也不知怎的,是那么靦腆,一直不說話,慪氣似地坐在那里,笑容卻像花—-樣滿臉綻放。嘯天也是,靜靜坐在那里,嘴角掛著透明的笑。
開會的目的,站長講得很明確,我們一共六個人,一男一女抽簽選擇搭擋,分為三組,OH MYGOOd!保佑我,我在心里祈求上蒼。我輕輕地閉上眼睛,凝神屏氣,停留在那一瞬間,只聽到我的呼吸,我那急促而狂亂的心跳,我的手顫巍巍地輕啟著這神圣的一簽,猛地睜開眼睛:“哇,三號!”我悠悠地舒了口氣,臉上露出天真的笑。
我確定我和他分到了一組,那種感覺就像喝醉了酒,既讓我熱血沸騰又讓我傻傻地不知所措。他們都讓我給搞糊涂了。只有漫雪明白我詭異的動作,她像個淘氣的女娃娃,臉上霞光滿天,癟了癟嘴,手指輕輕從鼻尖滑過,好像在說:“哼,小樣,這回現原形了吧。”
是的,我和他分到了一組,成了搭擋。那會兒他像什么也沒發生一樣,依然瞪著那雙黑眸子,一個勁地傻笑。
我和他像所有故事里的人物一樣,開始時只是那種循規蹈矩的工作關系。
在這個自己編織的愛情童話里,我離他那么近,卻又是那么遙遠。我總是小心翼翼地像一只緊跟在狼后面的羊,生怕被他發現,要么被他嚇得四處逃竄,要么乖乖地被他吃掉。
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是我最難熬的時刻。我的思念像浪潮一樣翻滾,回味著和他在一起的每個細節,他的一顰一笑。
四
日子過得有點賊性,期待著每一刻都見到池。而實際上卻又害怕見到他,甚至有意無意地躲著他,像做了虧心事一樣慌張。
思緒也如一只晰蜴,隨著三點一線的生活變化尋找適宜的顏色。為了他,我確實費盡心機在培養著一種更加天真隨和的性情,一種更加活潑可愛的態度。
我著實不敢觸碰他,與其冒冒失失告訴他我喜歡他,讓早戀的苦果傷害我們的純潔,那還不如按捺住性子,忍受一個除了自己別人無法感受的痛苦,免受沖動的懲罰。
為了一份懲罰,為了少女酌羞澀,我強忍著自己內心的沖動,還在那棵樹上雕刻著一份執著。
轉眼間高二開學了,我們文理分科,我和漫雪報的是文科,因為我們喜歡文章中流露出的那種至直至純的情感,那種詩情畫意的美妙。
而他,怎么不見蹤影了?我有一種強烈的莫名其妙的擔心。
然而,一切憂慮都是多余的,兩天后,他就成了我們班的一分子,坐在了第二排。為了縮短我和他之間的距離,縮短這份思念,我想辦法和同學調位,坐在了他的后面。距離是縮短了,近在咫尺,但我們的話始終那么少。我隱約感受到我們彼此都在強裝著什么。而他卻不知道我是每天都能看見他就站在我的面前,直視我的寂寞和空洞,可我卻總是無法靠近,他無法躲藏。
我猛然發覺,他就像一條河流,已經把輕盈安詳的我淹沒。這是——條善良的河流,我縱身里面已經迷亂。
“嗨!你們好!”記不清是哪一天的夜自習放學,我和漫雪走在回寢室的路上,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這聲音怎么這么熟悉,一回頭,哦,上帝,我的白馬王子!我心里一陣悸動,臉頰頓時緋紅,激動得語無倫次:“好…你一個人……怎么……到哪去?”
他似乎對我的反應有點始料未及,感嘆似地說:“是啊,我二個人。其實,我在等——”仿佛意識到了什么,收了口,給我留下話未說完的痛楚。
漫雪會意地對我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嬌嬈的笑容,像閃電一樣消失。留下我在他面前,我的嘴像是被粘住了,囁嚅著,終究發不出什么聲來。
我就那樣呼氣如蘭地走著,我的矜持又開始像小偷似地腸手躡腳地爬上了我的心頭。而他的閃爍的眼光在他心里是溫柔無限+落在我身上卻是小李飛刀。這一刻,我不要他的眼光,我只要他的話,他的心里話。
突然,他說:“月穎,我給你唱首歌,好嗎?”
我說:“哦!”在那一刻,我的這個“哦”可能是驚訝,然而現在回想起來,它里面仿佛還帶著淺淺的期盼和微微的新奇。
“漫天的話語紛亂落在耳際,你我沉默不應,牽你的手——”
我聽著他的聲音,不知覺中我的小手已融化在他溫暖的大手里。他在“上”上停住了,就像一盤新碟,正放著動聽的歌聲,卻不小心卡住了。這時,我才發現,我的手,纖細的手,已經被他牽了許久。我欣喜若狂,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為了不讓他看見,我狠狠地低著頭,側著瞼。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流下眼淚,也不懂得我的眼淚為什么那么沒出息,更不曉得,這無止境的淚啊,是不是思念的凝集。
五
第二天,他寫紙條問我為什么不和他說話。我紅著眼寫了幾句沒頭沒腦的話:什么啊,人家可是女孩子呀,你不先和我講我怎么好意思啊。
或許是彼此已經互相關注太久,或許是那棵樹上的印跡太深,對他,我們敝開心扉以后,我覺得他就是天。我對他,是一種欣賞,那時候的欣賞,其實更像是膜拜,教徒對神靈的膜拜。膜拜的心十分無措,他會永遠領跑我,給我一個遙控器式的生活。
臨近五月,春風吹綠了大地,校園里,那棵老槐樹槐花溢香。我倆并肩坐在古槐樹下,如此地甜蜜。
他說,你別想的太美啊,我是看你可憐才讓你靠近的,別太臭美啊。我扭了扭頭,甜甜一笑,死去吧。瞧你那小樣,可憐就可憐唄,我愿意可憐,你少臭美了。他傻傻一笑,呵呵,是的,是的,可你喜歡我啥呀?我想了想,說你嘛,和你在一起,你就是綠葉,專門來襯托我這紅花的美啊!他頓時像薩達姆受到了千夫所指萬人所罵還趾高氣揚,不是吧,你好歹毒哦。
就這樣,我們一起學習,一起到操場散步,一起吃飯,幾乎形影不離。
期間,有好多女孩子給他寫情書表達愛意,也有男孩子追我,但我們的心就像那槐樹的根,已經纏繞在一起。和他在一起真是一種享受。他責任心強,處理事情井井有條,并博學多才,想從他身上挑毛病,那簡直就是雞蛋里挑骨頭。
我發現我越來越依賴他了,他就像一杯千年醇釀的酒,把我迷得神魂顛倒,如癡如醉。害怕哪一天他詖哪個女孩子搶走,害怕他像本拉登一樣躲得無影無蹤。但愈是害怕事實愈是殘忍。
六
高二下學期,五一放假回家,我和表妹一塊去了地家,在無意中我發現了表妹的日記本。日記本從來沒聽漫雪提過,也從來沒見她寫過。她會寫什么呢?我在心中納悶,肯定又寫我和她一起玩了,打鬧了什么的,我很有自信地推斷,然而我錯了。
嘯天,今天見了你第一面,你知道嗎?我已深深地愛上了你。你那眼中灼人的光像一盞指路明燈,照亮我前行的方向。特別是你富有磁性的微妙動聽的話語,對我來說,都是一種恩賜。雖然表面上我在姐面前咒罵了你,但是請你別忘了,女孩子一向都是口是心非的,特別是我。
——9月15日
我知道,月穎姐她喜歡上了你,這一陣子她老是心神不寧,夜里無法入睡。我還假裝什么都不知道,鼓勵她向你表白,對于我來說,我和月穎姐已有了十六年的情宜,她一直是一個好姐姐,我不能為了一份初戀的悸動去傷害她。這樣對她不公平,她已經夠心疼的了,每天思念著你,盼著見你。而你這一陣子卻消失在我們眼前,總感覺你知道點什么,是故意躲著我們。
——9月6日
說真的,給你和月穎姐制造機會,希望你們打破彼此的尷尬,快快樂樂地在一起。我不是沒有痛苦。人心都是肉長的,眼瞅著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知別的女孩子在一起,心有種滴血的痛。我也有種強烈的擁有你的愿望,但與其讓三個人都痛苦,還不如我一個人去承受的好。是啊,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擁有,只要你和你喜歡的人快快樂樂地在一起,我還有什么奢求呢。
我要祝福你,只要你能快樂,就別管我過的如何。
——1月13日
我不忍心再住下看了,我的胸腔撕裂般地痛,肋骨像是被抽走了一樣。整整——本日記本,那么多的字,要承受多大的苦楚,流多少滴眼淚才能拼成啊。我感覺我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揭開了真相,卻也釋放了更大的毒素來破壞我們三人的關系。
說我比她大,可我不像她那么細致,那么聰明。她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冰清玉潔,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也總是她給我開導,給我講笑話。十幾年的風風雨雨,她就像我生病時的藥片,困難時的拐杖,我和她之間的情感是任何力量都無法阻隔的。
而他,他,他——
我心里矛盾著,掙扎著,暗暗做出了一個抉擇。
七
“嘯天,漫雪喜歡你都快兩年了,假期我無意中看了她的日記,她寫的每個字都蘊含了千絲萬縷的情感,知道嗎?地很痛苦,你必須在我和她之間做出一個選擇。”假期歸來,夜自習放學時,我把他叫到了操場里,單刀直入地對他說。
他大概沒想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愣了一下嘴里嗚啦了半天,才含含糊糊地說:“什么呀,我不喜歡她,做什么選擇。”
我對他的不可理喻惱火透了,就像吃了火藥:“不行,你得當面對她解釋清楚,喜歡你是她的權力,但你不能過份地傷害她。她那么善良,那么純真,別讓她傻傻地等下去了。”
他攤攤手,凄涼地一笑:“那好,我現在就把地叫來,我們談判。”
漫雪被他叫來,還蒙在鼓里,在路燈的照耀下,地笑容顯得嫵媚,一雙秀目凝視著我們:“哈哈,有什么好事啊?”
我勉強地笑了笑,既難堪又膽怯地問道:“漫雪,你喜歡嘯天,對嗎?”
她沒說話,神色也沒什么變化,過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什么啊,別開玩笑了,我喜歡他,沒搞錯吧!”
聽了這話,我僵在那里,都到什么時候了,還瞞著我們,而且還如此地鎮定自若。我的手顫抖地抱著她的雙肩,不停地搖,并聲色俱厲地說:“漫雪,醒醒吧,喜歡——個人并沒錯,你的日記里不是寫的很清楚嗎?”
她狡黠的目光開始暗淡起來,無地自容地像個打了敗仗的逃兵,一句話也不說。不知什么時候刮起了風,長鳳撩起她的長發,像是拓展成一面旗幟,擺了幾擺,又落了下來。一忽兒,身上濃濃地氤氳著一股落寞和憂傷。
嘯天站在那里,正想說什么,漫雪卻噙著眼淚一甩手跑開了。
我后悔,后悔捅破了這個秘密。這個僅是一個沉痛的打擊,更像是一種欺凌。
那一夜,在寢室里我倆抱頭痛哭了一夜。
也許是眼淚拯救了我們,度過了那個潮濕而臃腫的夜,我們都成熟了一些。
我們三個,各自忙著各自的工作和學習,見了面是最基本的點頭微笑。
就這樣,我們考上了各自夢想的大學。
在畢業見面會上,我給嘯天留下這樣一些話:
佛說:今生愛一個人卻無法和他在一走,就為他種一棵樹,長在他每天必經的路旁,為他生根發芽。
把我的思念種成一棵樹,長在你每天必經的路旁,做你的守候天使。